他客气道:“白小姐,就放在那里也一样,我的手长,夹得到。”
“我不吃肥肉,放在我这里浪费了。”她端起杯子,说道,“赵副官,我诚心诚意敬你一杯酒,谢谢你在庐山的时候对表哥舍命相救。”
赵义伟哟了一声,赶紧说道:“白小姐,这可不敢当。我是副官,保护军座是我的职责,那种情况下,我不做,别的警卫也会做。”
“义伟,你就不要谦逊了,别的警卫反应可没你快,要不是你,我真不敢说今天还能不能坐在这里。所以这杯酒你一定要喝。你想,”张一鸣对白曼琳这一举动非常高兴,脸上满是笑容,望着她说道,“我要是死了,她将来嫁给谁去?”
“表哥,说什么呢?好像除了你,我就没人要了。”她咯咯娇笑,“早知道我下午就该答应那个姓郭的,人家为了我,还肯补偿你一笔钱呢。”
他大笑:“那种草包你要是肯嫁的话,我立马把眼珠子挖了,承认我张一鸣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白少飞问道:“琳儿,怎么回事,什么姓郭的?”
“等赵副官把酒喝了,我再告诉你。”她望着赵义伟,笑道,“赵副官,给我一个面子吧?”
听她这么说,赵义伟不能再推辞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她看着他把酒喝完,笑了一笑,也把自己杯里的酒喝了,然后绘声绘色地把义演时发生的事情诉说了一遍。大家听到那个花花公子竟然说要补偿张一鸣损失时,都忍不住笑了。
叶寒枫笑完,说道:“也难怪他作出这副财大气粗的样子,郭家确实有钱,战前就是上海滩上有名的富豪。郭鸿志到了重庆之后,不仅做进出口生意,还是重庆一个大投机家,专门囤积紧俏商品,借机操纵市价,从中大发国难财。现在的重庆,正当生意不好做,发横财的多是这些国难商人。”
白少飞说道:“现在谁不骂这些投机商,重庆的物价涨得这么快,难民大量涌入是一个原因,但和他们囤积商品、控制价格也有很大关系。”
白曼琳说道:“现在国难当头,老百姓生活艰难,这些人还忍心哄抬物价,真不知道他们的心是什么做的?今天的重庆日报就登了一则报道,从北平逃难到重庆的一对年轻夫妻,孩子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可丈夫是个小学教员,收入很低,平时生活就很艰难,哪有钱给孩子动手术,走投无路之下,妻子瞒着丈夫当了舞女,想挣点钱给孩子治病。还没等她把手术费挣齐孩子死了,当舞女的事也给丈夫发现了,这个男人觉得妻子给自己丢了脸,羞愤之下,跳了嘉陵江。妻子知道后,也跟着在丈夫跳江的地方跳了下去,至今没找到尸体。报纸上描述的情景很惨,看得我直流眼泪,真的太惨了。”
姚紫芸说道:“我也有孩子,能够体会得出那个妻子的心情,她当舞女实属无奈,为了孩子,做母亲的就是把自己卖了都心甘情愿,那个教员太不体谅妻子了。”
白少飞说道:“别怪那个教员了,他也很可怜,孩子死了,妻子又当了舞女,对他也是双重打击。怪只怪发动这场战争的日本人,还有那些发国难财的奸商。”
白敬文愤然道:“这些奸商,他们玷污了重庆这个抗战首都,侮辱了国人的抗战精神,他们真正是民族的败类,与汉奸何异?”
赵义伟忍不住了,骂道:“他——”他本来是想骂“他妈的”,刚说了一个“他”字,猛然想到这一家人都是文化人,自己这句话太粗鲁,硬生生地把“妈的”两个字咽回了肚里。一桌人都望着他,等着他说下去,他半路把话收回,再说就有点底气不足了,“他们真该像汉奸一样被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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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篇 重聚陪都(15)
张一鸣没理他,对叶寒枫说道:“你的机械厂情况还好吧?”
“勉强维持而已。”叶寒枫叹了口气,“现在原材料匮乏,投机商又大量囤积以待高价,抱着钱都不一定买得到,除非你出大价钱,可价格太高了我这里成本又过不了关。我已经决定跑一趟缅甸,带几车原料进来。”
“你自己带车去吗?听说滇缅公路很艰险,路上不好走。”
“我先坐飞机到仰光,在仰光买10辆卡车,然后再买10车原材料,回来的时候我跟车回来。这10车原料够我用好几年了,省得以后到处求爹爹告奶奶。”
张一鸣一直在前方,不了解行情,听了不以为意。白少飞听了有点惊异,说道:“10辆卡车,你的手笔不小啊,现在一辆卡车的价钱可是战前的几倍了。”
叶寒枫笑道:“我哪有能力买10辆卡车,我现在的资金,也就够买那点原料。这事本来是商业秘密,不过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瞒你们。我有个同学在政府任高官,他的部里要买10辆卡车,他正好管这事,因为是老同学,平时私交不错,他才把这个差事交给了我。这可是很多人拼了命都争取不到的好事,我只需辛苦一趟,连运费都不用出就从缅甸拉一批材料回来,到时候把材料一卸,把车子洗干净交给政府就完了,节约的运费和材料差价足够买两辆车了。”
白少飞笑道:“你得不了这么多吧?”
“这个自然,人家也不能白把这个好事给我。我答应了他,事成之后,我给他一辆卡车的钱。”
姚紫芸笑道:“还是他好,坐在家里动都不用动,轻轻松松就进了一辆车。”
“这还是老同学,换了别人,一辆车还不一定能行呢。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想做的人多得很,你不干别人还想干呢。”
白敬文摇头道:“这个世道,唉,都变成什么样了。”
叶寒枫醒悟到姨父是个正直的学者,张一鸣是在前线出生入死的军人,在他们面前大谈生意经实在不妥,自己一时高兴,把这一点给忘了。他拿起筷子,笑道:“大家吃菜,别光顾着说话,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白敬文满腹感慨,但怕说出来扫大家的兴,忍住了。这时,一个女招待端着酸菜鱼头汤进来了,她一进门就看见了白曼琳,登时呆住了,脸上现出羞愧与难堪的表情,一副进退不得的样子。叶寒枫看她站着不动,说道:“你怎么回事?还不快端过来,站着干吗?”
白曼琳正叽叽嘎嘎地和张一鸣又说又笑,听到叶寒枫的话,扭头一看,不觉一愣,惊讶地说道:“虞歌?”
虞歌的脸色发白,嘴唇抖动着,几乎要哭了出来。白曼琳急忙站起身,推开椅子,上前接过她手上的汤碗放到桌上,拉着她坐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你随学校到川南去了。”
她摇了摇头,黯然道:“我早就退学了。”她似乎不愿多谈,站起身说道,“我还得去端菜,耽误久了会挨骂的。”
白曼琳拉住她说道:“你别急,我会跟老板说是我要你留下来帮忙。你告诉我,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也许我可以帮你。”
她惨笑了一下,说道:“我没事,不过是家里太穷,不能上学了,得出来做事挣钱养家。”
“你父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