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旺才的动作戛然而止,惊出一身冷汗,大声朝外喊道:“谁在外面?”
建平早已悄悄挪到了远处哆嗦着道:“叔,是我。”
刘旺才问:“这都啥时候了,不睡觉在院子里转悠啥哩?”
建平说:“我起来解手了。”
刘旺才催促说:“赶紧睡觉去。”
建平应了声“呃”后,裹紧棉袄缩着脖子朝仓房而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秦殇 第一章(4)
“晚上喂驴了么?把驴再喂喂,给扔点草料让它嚼去。”刘旺才的喊声,又从窗户里传了出来。
“好的,我这就去。”建平一愣,嘴回答了,心里却狠狠地骂道:“你妈的没事找事,驴都像你一样深更半夜的饿得不行?”说完,他将一口唾沫飞出去,粘到了树干上。建平借着月光在仓房旁提起草料笼子,蜷缩着身子走到驴圈,一边往里面扔草料,嘴里一边喋喋不休:“你比我活得都好,还有两间房,白天在外面晒太阳晚上回来睡热炕,不干活还要让我来喂你。”杂毛驴似乎能听懂他的话,鼻子上的缰绳一绷嘶吼了一声,用高傲的眼光看着建平。
建平喂完驴已经全身冻得冰冷,像结成块的冰棱似的,他小跑到仓房门口将草笼子一扔,赶紧进去把门插上,准备上炕睡觉了。
刘德能背对着他,见他进来翻过声来问他:“干啥去了,去这半晌?”
建平脱了鞋上炕,牙齿咯咯作响地说:“上茅房去了。”
刘德能问:“上茅房去这半晌,拉屎呢?”
建平说:“嗯。拉屎了,顺便给喂了那头杂毛驴。”
刘德能满意地笑了笑,他晚上忘了喂东家那头驴了。
建平躺进被窝,刘德能侧身吹灭了马灯。
雪丽在自己家养成了早起喂鸡的习惯,嫁到了刘旺才家,她还没改掉这习惯。早早地起来,她叠了自己的被子穿好衣服,衣服还是昨天结婚时那身新媳妇装,她有些舍不得地看了看,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雪丽将头发在头上绾了个圆髻,然后舀了瓢热水洗脸,脸旁一撮头发沾上水泞成了一股,雪丽把它抹到了耳后,亮出了白皙的耳根和脖子,她解开脖子上一颗纽襻和发夹,摇晃着头发,拿出香木梳子正准备梳头,外面院子里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此时九岁的天平翻了个身,嘴里说了句胡话,雪丽转过身看着炕上熟睡的天平,木梳搭在头发上僵住了,她看着小小的天平后心里顿感难受,想到自己和这么个小孩子结婚这辈算是完了。她愣愣地想了片刻,突听窗根外有人走过,木梳又在头发上梳了起来。
院子里,建平和他爹早已起来了。刘德能在烟斗里放了烟丝点着,抽了几口后呛得只咳嗽,他摆着手说:“建平去把驴牵到外面。”
建平用布条勒着裤子,眼神显示出不满。爹一起来就蹲到墙根脚抽烟,啥都让他去干。建平没好气地问:“牵哪去?”
刘德能白眼一瞪,道:“牵外面去!能牵哪去?”
建平强嘴道:“牵外面,牵哪?”
刘德能窝火了,烟斗在墙上一磕,站起来指着他怒道:“你个狗日的东西,你不知道牵到外面栓在那棵槐树上啊?”
建平怕爹打他,赶紧识趣的去了驴棚,那头杂毛驴见有人走来就高高地昂起头撒欢地嘶叫,建平牵着缰绳,怎么拽也拽不动,心里一时窝火一鞋帮踢到在驴肚上,驴嘶吼着蹦达得老高。从后面走出来的管家马运看见了,大声呵斥道:“建平,你干啥呢?踢坏了你赔得起么?”说着,他伸手在建平的后脑勺甩了两把,建平缩了脖子愤恨地看了他一眼,真想朝马运裤裆里踹两脚,但他不敢,只好乖乖地牵着受惊的驴出了大门。
马运大冬天里尽可能地耍着管家的派头,双手褿进袖筒里,踱步朝墙角蹲着的刘德能走来,吩咐道:“德能,今天没柴烧,赶紧砍柴去,厨房里等着烧哩!”
刘德能奉承地应道:“是,是,我这就去。”说完,磕磕烟斗起来拍了两把屁股上的灰土,一抹嘴朝后院去了。 。 想看书来
秦殇 第一章(5)
雪丽此时站在房间里显得有些焦虑不安,她看看炕上睡熟的天平又想想自己,两个相差八岁的人就成了夫妻,觉得此事太唐突。雪丽掀开门帘看客厅里没有人,就坐在椅子上发起了呆,眼神恍惚地看着屋里的家具摆设,看见脸盆里洗脸后的水还没倒,便起身端起脸盆,朝院子走去。
马运见天平少爷的新媳妇端着脸盆出来了,赶紧迎上去,笑问:“少奶奶这是要干嘛?”
雪丽礼貌地问道:“洗脸水,倒哪里?”
马运迎着双手说:“倒门前就好了,我去倒,我去倒。”
雪丽身子一让,笑着说:“我自己倒就行了,马运叔忙去吧!”
马运便双手揉搓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