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计忙叫掌柜的,从后面出来个五十多的老头,一见那小子道:“柜上的银子可不能支给大爷,回头一算账,对不上,我这儿没法交代。”
那小子哼一声道,:“谁用你交代了,王家的买卖还不都是我们大爷的,别说支几个银子,就是把这铺子拿去当了,你也管不着,快着,拿银子。?”
那掌柜的没辙,从柜上拿出几两银子道:“今年的春茶没上,买卖差了一大截子,今儿就这么多。”子一股脑包起来塞在裤腰里跑了。
凤娣让牛黄给了钱,提着茶叶出去,还听那掌柜的叹:“老家置下的这些买卖,都快败光了。
牛黄小声道:“要不王家两位舅爷千里迢迢跑咱们冀州府去折腾呢,这兖州府的王家,可就剩下个架子了,瞅这意思再过两年,说不准连着铺子都得卖了。”
卖铺子?凤娣回头看了眼王家的铺子,跟回春堂挨着不远,也是上下两层的结构,门面敞亮,地势好,就这儿的铺子,怎么也得值几千银子,重要的是,这条街上的铺面可不好找,要是王家真卖铺子,自己买下来岂不便宜。
正想着,忽见许贵儿迎头走了过来,见了礼道:“大公子,我们爷在那边儿戏园子里等着公子呢,让奴才来接公子过去。”
凤娣习惯性皱了皱眉,她现在是一想到周少卿就烦,不过还得忍着,跟着许贵儿过去,果见前头不远有个戏楼,周少卿在楼上雅座里头坐着看戏呢,前头戏台上一班小戏粉墨登场,咿咿呀呀唱着,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凤娣在他旁边坐下,许贵儿扯着牛黄下去了,周少卿看了她一眼道:“爷还当你说着玩的,怎么着,真想进也兖州府啊,兖州府可不是冀州城,你庆福堂在这儿可没什么名声,就算你庆福堂开了,没主顾上门,不也擎等着关门呢吗。”
凤娣道:“当初我们余家的老祖宗,就是个江湖上摇铃看病的郎中,不也创下庆福堂这块招牌吗,这病人又不分是兖州府冀州城,只我庆福堂真材实料不吭不骗,以诚信为先,到哪儿做买卖不一样。”
周少卿道:“野心不小,怎么着,瞧上王家的门面了,你别瞪着爷,爷还犯不着让人跟着你,只不过,刚爷进来的时候,远远瞧见你立在王家的茶叶铺子跟前罢了。”说着瞟了她一眼:“你别以为王家铺子里买卖不好,王家就完了,别忘了有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家有王家的道儿呢,指望铺子里卖茶叶才得几分利。”
凤娣愕然:“你是说,王家还有别的大宗进项,是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周少卿俯身凑到她耳边道:“我大齐的事儿,只要爷想知道,就没有不知道的,再说,王家这事儿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举凡做茶叶买卖的商家,若不是谋了朝廷供奉,那就只能往外走,出鹿城往东,在我大齐一钱银子十斤的沉茶,到了哪儿能翻出十倍,甚至百倍的利,一年走上一趟,就能保住底儿了。”
凤娣眼睛一亮,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条赚大钱的道,周少卿吃了口茶,瞥了她一眼道:“又动心了,爷实话撂给你,只你想留着你的小命吃饭,这条赚钱的买卖道就甭想,年年死在这条道上的买卖家,成百上千,那森森的白骨都能把草原上的海子填平了。”
凤娣道:“若照你这么说,那王家怎么就成。”
周少卿道:“你以为王家就那两个废物啊,你们余家还有位舅爷呢,等你摸请了你家这位三舅爷的底儿,就明白了。”
凤娣心说,怎么王家还有一个自己不知道的舅爷呢,回去得好好问问忠叔,却听周少卿道:“爷把这个信儿告诉你,算将功补过了吧。”
凤娣一愣看着他,周少卿低声道:“跟你闹着玩的,真恼了不成,那客栈爷一早就包下来了,别在后头那小屋里头糗着了,挪楼上来吧,我旁边的屋子空着呢。”
凤娣讶异的望着他,总觉着,眼前的人不是周少卿似的,虽说长得眉眼五官都一样,可没了先头高高在上的冷漠,看上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如果不是太失礼,凤娣真想伸手过去摸摸他脑袋,是不是发烧了,这从恶到善的变化也太快点儿了,不应该说善,应该说,不那么讨厌了,莫非这厮是又想出了什么恶趣味的招数,要往自己身上使呢。
凤娣这一路就琢磨明白了,周少卿之所以三五不时的就来寻自己,完全是出于贵公子的恶趣味,估摸是见自己这样上蹿下跳的觉着新鲜,所以当个乐子瞧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这厮太无聊了,自己要是事事跟他较劲儿,正好中了他的下怀。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淡着他,不奉承,不得罪,等他自己觉得没意思了,自然就不寻自己的麻烦了。
想到此,点点头:“等回去就挪。”
周少卿满意的点点头,手里的扇子一指戏台跟凤娣道:“大公子可瞧明白了,这是唱了一出什么戏?”
凤娣看了眼台上,摇摇头:“不瞒周东家,我不大喜欢看戏,什么戏就更瞧不出了。”
周少卿目光一闪,叫了声:“许贵儿,你去下头问问唱的什么?怎么爷没瞧出首尾来呢。”
许贵在外头应了一声下楼,不一会儿进来道:“回爷的话,那戏班子的班主说,这是兖州府九岁红的看家戏,女状元,说的是以为宅门里的小姐,女扮男装进京赶考考中状元回乡报仇的事儿。”
周少卿点点头道:“可见是戏,也不知是哪个编的,简直是胡说八道,世间哪有如此女子,若真有,爷倒是想见识见识,大公子你说呢。”
凤娣心里咯噔一下,看了他一眼,暗道,这厮什么意思,莫非给他瞧出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