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田先生,听说庙后有一口水塘是吗?」
我想起了母亲站在水边,双手合十 ,把念珠的珠子撒在水面的样子,便又问:
「我模糊记得,在水塘边听到好像是火药一类的爆炸声。」
「少爷,我相信那是睡莲的声音。」
「睡莲有声音吗?」
「是的。睡莲是早上开花,中午又阖上。天明时分,花会绽开,那时会发出好大的声音。就是您说的,好像爆开般的声音。我也在天明时分听到过一次,有点像铁琴,很清脆。清莲寺的池里,开满一池的睡莲花。」
可不是花,问题在于叶子。如果池里开满花,那么整个水面不是被睡莲的叶子盖住了吗?因为看不到池底,于是母亲把尸首沉在池里。
九月中旬——该是最后一季的睡莲花开的当儿,为了怕花吸引人们的眼光,母亲便把花都摘下来,埋在泥土里。
对,母亲是把父亲杀死,然后把尸首沉在池底达一个礼拜之久。但是,为什么非藏那么久不可呢?这一点完全没有眉目。不,在这一点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宗田先生,父亲杀乃田满吉的时候,我是真的在现场吗?」
宗田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
「这个……」
他支吾其词,我却觉得不可思议。五岁时,母亲杀了父亲,我却记得一清二楚;而四岁时,父亲杀了乃田满吉的场面,在记忆里却一无所有。我觉得,父亲杀乃田满吉的场面,应该是更强烈的。虽然小一岁,但是光记得母亲的杀人现场,对父亲的杀人现场却一无印象,这不是太不自然吗?不仅如此,母亲央求宗田不可向我透露父亲杀害乃田满吉的真相,便成为完全不可解的事了 。因为央求了也没用,我正在现场看到了一切啊?
不是母亲,而是父亲杀了满吉——也就是母亲央请宗田不要透露的事件真相,我用我这双眼睛看到了。而为什么母亲要宗田把杀满吉的真相守密呢?
「听说,我诞生次年,母亲上东京待了半年那么久是吗?」
「是的。」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宗田让眼圈在电灯光下浮现着,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
「我还是把所有一切告诉您吧。说出来了,如今不再有人在乎了。是这样的,阿末小姐是到东京生孩子去了 。」
「生孩子?」
「嗯,是少爷的弟弟。不过父亲不同。那孩子的爸爸是乃田满吉。知道这个的人,没有几个。您的姑妈,就是阿春小姐常常带来这里玩的小孩,大家都以为是阿春小姐亲生的。阿春小姐自己不会生小孩,是把阿末小姐生的,当做自己生的抚养。」
「就是贞二吧,那位在东京大地震的时候死的。」
「是的。可是死了,也许反倒是幸运的。」
「为什么呢?」
「是阿末小姐离开村子的时候说的。她说,贞二这孩子,有满吉的病血。」
「什么病呢?」
「是身子渐渐腐烂的病……不过满吉的这种病是不会显露出来的,只有神经在腐烂。被杀害前大约半年——他就发现到用火来烧自己的手,用针来刺,都不会痛。在这以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他被丢弃在庙里,好像也是因为这种病。」
如今,这种病已经明白和遗传无关,可是当时人们都相信,这种病会一代代传承下去。
「满吉发现到这种病的时候,贞二已长得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