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拿起一个,就发觉有道冷厉的目光在审视自己,是宁华雍。挽灯面不改色地剥着桔子皮,心下却微讽,呵,这还能认错不成?
整场婚宴坐下来,挽灯只心无旁骛地吃,等到晚间的时候,小腹都微鼓着,况她端着架子坐了一天,腰背正发着酸,便随便寻了个由头回闺房。
一番洗漱过后,挽灯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从枕头底下抽了本话本出来,一手捧着看得津津有味。
将近子时,房门被轻轻打开,是挽香回来了。
她今晚未同宁化雍圆房。这是玛法要求的,他怕王府被宁家看轻,要求两人要在办完上海那边的婚事后才能真正成礼。
挽灯睡着没多久后又被轻轻摇醒,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困倦地低声问:姐姐,怎么了吗?
灯儿,你说,他真的喜欢我吗?挽香跪坐在床上,神情是少女的娇羞。
当然,姐姐既温柔又刚强,还这般貌美,换我也要心动啦!挽灯莞尔拥抱着姐姐,发自内心地赞美。
灯儿可别贫嘴了,唉,哥哥不成器,我到时尽量把额娘接到身边来。喜悦淡下,挽香将脸埋在妹妹颈窝里,絮絮温言中带了些哭腔。
姐姐勿过担心,都会好的。挽灯像哄小孩一样笨拙地轻拍着姐姐柔弱的背,语声温和而坚定。
翌日,在作为王府陪嫁代表前去上海之前,挽灯出了趟门。她进了家洋货店,用两根金条从贪财的老板那儿买了把崭新的手枪,弹匣里满当当的不留缝儿。
挽灯沉默着把枪放在提前买好的黑皮包里,转身没事儿人一样坐着黄包车回到王府。
跟玛法和额娘道别后,姐妹俩早早坐着绿皮火车抵达了上海。
路边高楼林立,街上人来人往,这十里洋场,车水马龙,是与硝烟北京截然不同的热闹繁华。
挽灯坐在车里默然看向窗外,眼中既无惊奇也无向往,这上海滩并不是她要寻的归处。
等到宁家别墅,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为挽香梳妆打扮,准备接下来的婚礼。挽灯穿了那件淡紫色绣昙花的软绸旗袍坐在楼下的沙发上休息,她垂眸看着脚尖的白皮鞋,想过了今夜就离开上海。
姐姐留给她做嫁妆的那盒金子,她在道别时偷偷交给了额娘。
而从北京到上海这一路,统共四个时辰的车程里,她从来没有放开过手中的黑皮包。
心下总是不安,隐隐觉着会发生些什么。
晚间,欧洲装饰风格的宁家别墅里,硕大水晶灯剔透璀璨,光芒耀眼。
挽香在众人的拥簇下,身穿洁白婚纱提裙缓步下楼,她玉容美丽,神情娇羞而温柔,总能轻易获得许多人的宠爱。
挽灯大约清楚了梦里的自己因何入魔她嫉妒着姐姐啊,更甚于年少对宁华雍的惊艳喜欢。
她含笑站在人群外,清醒地剖析自己,究竟为何呢?为何愚蠢地对宁华雍执迷不悟。是了,因他风流俊美,曾错予她温柔,又将一腔柔情独给挽香。
既见曜曜天光,怎堪阴云漫布,若从未得到也罢,可先被珍宠又被舍弃,她这性子,如何甘心。
这般求不得,如何不委屈,亲看姐姐圆满,而己身孑然,如何不失衡。可挽灯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分明自始至终,对她温柔以待的人,只有姐姐。
她目送着挽香出嫁,欢喜有时,落寞有时,但心中惟愿姐姐此生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