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无心去顾及这些的,那栋屋子是什么时候建的,屋里住着什么人,为何要住在这里,这些,与她有什么关系呢?但却不知为什么,她还是站了起来,脚步移动,不知不觉走到那栋屋子前。
屋子前方有一扇小小的窗子,从屋外望去,仿佛里面并没有人,宝龄的手搭在门上,随即自嘲的笑一声,这是要做什么?
正准备转身离开,手一用力,门竟缓缓地开了,宝龄错愕的望着那扇半掩的门。
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不,根本没有什么陈设,唯一的家具,似乎就是——那张床。
床是再简陋不过的床,只是用木板简单的搭砌,床上,有一个人。
丛宝龄的角度,只能看清是个人,平躺着,无声无息,就连她开门发出那样的响动,他都浑然不觉,静谧的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般。
这个时候,她本该慌乱地退出去,无意中走到了别人的屋子里,屋子的主人还在家中,这样的状况,总应该先离开为妙。
然而,她却没有这么做,她仿佛凝住了一般,直直的盯着那张床,呼吸越来越沉重。然后,她迈开了步子,一步步地朝前走,每走一步,便停顿一下,仿佛想要触及什么,却又惧怕着什么东西。
又仿佛是害怕这一刻突然的幻灭。
一步、两步、三步……她终是走到了床边,朝床上望去。一瞬间,犹如什么东西在心底裂开,她眼底的情绪陡然间凝固,四周的一切都虚化了,如同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神秘的森林,眼前静静躺着的这个人,便是这森林中唯一的精灵。
莹玉般的肌肤,宛如碎光下的冰雪,柔润的眉、鲜红的唇、浓而密的黑色睫毛像是蝶翼一般覆盖下来,遮住了眼睛。
眼睛……
这双眼睛,宝龄曾见过许多许多次,亦梦见过千万次。她几乎能想象,倘若睁开眼,那双眼眸是何等的深不见底。动人心魄。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仿佛只要稍稍一动,眼前的一切便会像是海上的泡沫、林中的雾气一般消失不见。就这么看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之后,她心里轻轻的响起一个声音:又是幻觉吧?像刚才那样。
倘若只要不眨眼便不会消失,那么,她也许宁可这样永远的下去,但,怎么可能?那只是幻觉啊,纵然不眨眼,其实也是不存在的。
她的眼睛慢慢的黯淡下去,然后,轻轻的眨了眨眼,如同方才在船上那般,接着,确实凝住,一秒钟之后,她再度眨眼,这次不是一下,而是一下、两下,用力的眨了好几下。
但……都没有变。
床上的少年如同真实存在那般,安然的躺在那里沉睡着。
四周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声音,而同时,她的内心却有无数个声音在响,每个细胞都在沸腾,如熊熊的烈火,烧毁理智,烧毁一切。
纵然是假的,也让她试一试吧,她微微闭上眼睛,伸出手去……
第贰佰柒拾玖章 此生只为一人去
宝龄的手在颤抖,她闭着眼睛,一点点的往前,当手指触碰到什么时,她蓦地定住,然后睁开眼,眼底是完全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来不及将心底的各种复杂的情绪压下,再一次伸出手,这一次,她没有在触碰到时便缩回,而是极为小心的,轻而又轻的一点点的摩挲。
从手背开始,慢慢的到达脸颊,光洁的额头、秀丽的眉、绵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直到柔软如花瓣一般的嘴唇……每一寸肌肤在她的指尖,犹如开出了一朵花,而这朵花亦于一瞬间在她心头绽放开,淬不及防的,破茧而出般的怒放。指尖传来的微弱却均匀的气息让她禁不住想要呐喊!
他没有消失!
这张在她心中镌刻的容颜并没有如同她想象那般,一触碰便化为虚无,并且——他的肌肤虽然微凉却是柔软的,他的胸膛正微微的起伏着,那么真实而鲜活!
“邵九……”宝龄含糊不清的喃喃了两个字,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直到此刻,她才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这个躺在床上的少年,真的是她魂牵梦绕的男子。
宝龄已顾不得去想,他为何会在这里,为何这般沉睡者,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的心底此刻只有一个声音。他还活着!找到他了!他此刻便在她的面前!
她的手指停留在他的身体上,仿佛如斯眷恋着那种微凉的温度,好像一松手,他便会再次消失在自己眼前。她一遍遍的唤他:“邵九、邵九、邵九……”
他依旧沉睡着,维持着她一开始看到的模样。
四周的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了,她只是坐在床边,静静的凝睇他,时光缓慢而悠长,直到身后忽的响起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没用的,你再大声,他也不会听见。”
听到这个声音,宝龄愕然的回过头,便看到门口依稀的光线下,骆氏笔直地站立着,方才看到宝龄的惊讶已化作了一片沉静。
她慢慢地走过来,看着宝龄,忽而淡淡的扯起唇角:“你已服下了解药。”
宝龄深吸一口去,抬起下巴愣愣地看着骆氏。她本该恨极了这个女子,她给她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