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纳兰珏被接近了西宁郡主府,这边纳兰夫人严氏被请进了兰府。
到这里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她忐忑不安地坐着,自从昨日接到光禄寺卿的帖子,她就心里直突突。
光禄寺卿,兰家的三小姐兰沁酥是出了名的刁钻,她上有皇上宠爱,下有西宁郡主的庇护,中间还有万阁老和兰将军,做起什么来都无法无天,跟个疯子似的,看谁不爽就从谁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三小姐的院子是兰府里最大的一处院子,原本是分开的两处,她十五岁的时候,让人打通了隔壁姐姐那的围墙,把二小姐的院子也给并了过来。
平时兰沁禾不在府里,这偌大的院子就她一个主子,两边的丫鬟小厮都听她调遣。
严氏坐在小厅里,一个时辰下来,起码有二十个丫鬟在进进出出,脚步匆忙却有条不紊,各个穿得跟大家小姐似的,还有几个身上甚至着了丝绸。
“那个,劳驾……”她等久了,忍不住想问问。
可谁想刚问了一句,就挨了训斥。“放肆,三小姐也是你能叫的?”那丫鬟瞪了她一眼,“你身无诰命,得唤我们主子光禄勋大人。”
严氏没想到一个小丫鬟有这么大的架势,被呵斥了一通后,心中又慌又恼,却又奈何人不得。
这时,内门的珠帘被掀开,响起了一串叮咚清脆的声音。
就见从里屋走出一女子来,狐眼朱唇,十指染红,身穿金罗蹙鸾华服,臂间挽了条较短的镜花绫披帛,梳了个盛气凌人的双刀髻,上面的发饰晶莹闪烁,让人看了就忍不住低头。
她从里屋出来,走路时腰肢微晃,每一步都走得摇曳生姿,配着那丰满妙曼的身段,难怪传言兰沁酥常常在内宫一待就是三两天。
女子坐上了贵妃榻,手肘撑着右侧的方枕,手支着脸,放浪形骸,没有一点点见客人的尊重,跟自己一个人在屋休息似的。
她见了严氏就笑,“好个无礼的奴才,见到纳兰夫人在这儿,连碗茶也不倒,倒对着客人教训起来了。”
那丫鬟欠了欠身,下去拿茶了,徒留严氏尴尬地跪下行礼,“妾身见过光禄勋大人。”
她总觉的刚才那话是兰沁酥对她说的。
“真是不好意思,你远来一趟,还让你等久了,实在是衙门里事情忙,我也是没有办法。”兰沁酥睨着跪在脚下的严氏,“行了,别跪了,纳兰将军在外劳苦功高的,我怎么好叫你多跪呢。”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严氏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她坐了回去,仔细陪着兰沁酥说话,“光禄勋大人说笑了,妾身跪您是应该的。”
“呦,可别介,”兰沁酥勾了勾嘴角,将划下的披帛提了提,“赶明儿还得我跪您呢,哪敢让您跪我?”
严氏吃了一惊,“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啊?”
兰沁酥挑着眉,似笑非笑地望了她许久,半晌,抬起了自己左手,手上带着一枚龙眼大的红宝石戒指。
“怎么着,您儿子都接了我的定情信物了,我这个做儿媳的,难道不该跪跪您?”
严氏一看,当场软了膝盖,噗通就给兰沁酥跪下了。
“大人恕罪,是犬子不懂事,胡闹着玩的,妾身明日、不、今日就让他给您还过来!”
她一边磕头一边心里叫苦连天,那小子说什么是西宁郡主的信物,怎么成了兰沁酥的东西?这可怎么得了,她哪敢让儿子嫁到兰沁酥的院子里,且不说兰沁酥是个厉害的主儿,就说她院里已经有了五个侍君,小杰嫁过来指定要被脱层皮。
有些高枝要攀,有些人他们是万万不敢沾惹的。
兰沁酥就是严氏不敢沾惹的一根枝。
“瞧瞧,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兰沁酥嗤笑一声,俯下身来贴近了严氏,“我的东西送出去了,你的宝贝儿子也接了,你情我愿一对儿的事儿,哪能说改就改?锦衣卫的日报都传到圣上耳朵里去了,现在你说退了就退了,要不然咱们去趟大理寺,看看这事儿该怎么评理?”
女子靠近,身上那抹压抑的冷香直钻人心,逼得严氏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差点就想一翻白眼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