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愁大喝一声,纵身而上,“断血”由上而下斩落,竟如弯刀一般用法,倏忽间身形飘转,“噬魂”连颤七次,幻出万道金光,罩住凌钦霜周身一丈方圆。这一枪之势,裹着轰然巨响,宛若虎啸龙吟。
一旁君臣何曾见过如此神功,但觉劲风割面,脸上火辣辣地甚是疼痛,一时无不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凌钦霜但觉对方内力极强,当下运起流水法意,不待他招式用老,一剑觑隙刺出,剑气森森。这一剑妙到毫巅,万古愁噬魂虽猛,“噬魂”尚未触及对方之前,手腕必会为他剑气所伤。
万古愁见状,只得避过,左腕一振,“断血”自腹下钻出。这一枪当真疾如闪电,但去路却又蜿蜒曲折,枪身颤动,却如软剑一般。教人摸不清他那一点枪尖所指。凌钦霜长剑遮拦,格过这一剑,霎时之间,身形已化作一道淡烟。万古愁亦飞身而起,双枪变幻无方。
当初在黑血别府之时,二人首度交锋,凌钦霜以疲惫之躯应战,万古愁更以多为胜,大分其心,故而虽说斗了个不分轩轾,但若以真功夫而论,凌钦霜自然略胜一筹。此时他本拟功力大进,战而胜之不在话下,但斗了二十余招之后,却丝毫未占上风。
万古愁清啸一声,双枪又至。只见“断血”自刀招变成剑路,“噬魂”却由枪法化为棍式,出手诡谲之至。凌钦霜微感吃惊,倏忽间万古愁剑刺转斧劈,棍打变钩拉,一者厚重,一者轻灵,三招之间,双枪连变六种兵器套路。凌钦霜心道:“原来当日他却藏了私。‘双枪狂龙’,名下果然非虚。”当下更不敢怠慢,凝神拆解来枪。
万古愁打招式驳杂繁复,拳法,剑法,刀法,棍法,无不蕴于双枪之中,不一而足,直看得众人眼花缭乱。而他将诸般招式杂糅而一,非但毫无滞涩,举手投足之间法度森严,凌厉狠辣,一招一式更是无迹可寻,丝毫不带雕凿之痕。但见厅角十余支灯烛明灭不定,人人襟袍飞扬,足见内力之强。火光照映之下,一金一银双抢飞飘,宛若双龙戏水,形影回旋,凶险之余,却也好看煞人。
斗到五十招上下。万古愁双枪舞发了性,于大开大阖之中,却蕴奇诡之式,看似风吹草偃之力,却又不起点尘,显是阳中含阴,刚中蕴柔,正邪双修,渊博无比。而凌钦霜只是凭着他洞悉天道的流水法意,万古流空相机而发,批亢捣虚,一招一式之间随心而动,依天流转,剑光闪处,快时矫若飞凤,慢时泰如读经、潇洒处似挥毫泼墨,激烈处恍万马奔腾,一道细芒于双龙寸许之间乱钻乱窜,游走莫测。
斗到百余招时,万古愁气息渐急,额间渗出汗来。但见“噬魂”中宫直刺。凌钦霜长剑斜引,将他枪尖锁住,跟着逆势而上,霎时之间,忧郁飞花倾泻而出,直削手腕。万古愁运力回夺,但“噬魂”被对方一剑压住,犹似泰山压顶,竟是不动分毫,当此情景,他除了撒手后跃,再无他途可循。
封翔挂心战况,缓缓步入场中,站在赵大财主身边观战。哪知就在此时,他忽然脚下一跌,大张着口,竟然瘫软在地,却连半声也未及呼出。
变故陡生,赵大财主却视而不见,仍轻轻拨着算盘,脸上毫无半点异色。
龙归抢上一步查看,却见封翔面上透着黑气,显是中毒之状。面色陡变,正待开口,却听得“啊”的一声惨叫,急忙抬头,但见“噬魂”枪插入壁上,万古愁身子却向后腾飞而出。
其时凌万二人已斗到百余招,万古愁气息渐急,额间也渗出了汗来。凌钦霜却好整以暇,但见万古愁飘身而起,“断血”斜插入肋,“噬魂”中宫直刺。凌钦霜一脚荡开“断血”,长剑斜引,将他枪尖锁住,跟着逆势而上,霎时之间,忧郁飞花倾泻而出,直向胸口削去。
万古愁此时空门大露,运力回夺,但“噬魂”被对方一剑压住,犹似泰山压卵,竟是不动分毫,当此情景,他除了撒手松剑,向后跃开,再无他途可循。
哪知万古愁竟不松手,“哧”的一声,胸口血花飞溅,直及丈外。而其时他恰好背对着赵大财主,身子便直向他跌去。诸人见状,无不惊呼出声。
凌钦霜自忖自己这一剑并未使出全力,不该威力如斯,一怔之间,却见“噬魂”枪已刺至胸前。原来万古愁中剑之际,右臂却运尽全力,反将“噬魂”向前推去。凌钦霜见他如此勇悍,不惜拼着要害受伤也要反击,心下惊疑不定。然他一剑伤敌,身在半空,正向前倾,恰恰将胸口迎上来枪。
一片惊呼声中,凌钦霜身子凌空一扭,如大鸟般翩然落到丈外,“噬魂”堪堪贴身而过,直插入壁,实是千钧一发。
落足未稳,只听得一声惨哼,抬眼看时,但见赵大财主居然仰天向后跌倒。
这一下变起仓卒,人人都是始料未及,只看得呆了。
龙归反应奇速,一步抢出,抱住赵大财主,但见十数枚银针插在他心口,黑血泉涌,知道暗器上含有剧毒,忙伸指连点他胸口大穴,使得血行迟缓,毒气不致散入心肺。他随即转头喝道:“万古愁,你竟敢……”
原来万古愁负伤,血雨四溅,赵大财主身在场中观战,自然首当其冲,陡见血水射来,全身功劲立时行开,千千万万血点飞到,尚未触及衣衫,便已被他的内劲撞了开去,蓦觉腥气冲鼻,奇臭无比,忍不住低头去看,却见倒在一旁的封翔脸上溅了几点飞血,霎时间竟腐烂至骨。其余血雨洒将下来,有些落在地上,有些溅在栏柱上,片刻之间,尽皆腐蚀溃烂。
饶是赵大财主久经风浪,亦是万万想不到会有如此变化,不由微微呆住!与此同时,万古愁偌大的身躯已向他跌来。赵大财主不及思索,扬手欲接。便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万古愁那几乎失去重心的身子骤然翻转,形如飞鹰展翅,凌空扑来,左手拇指一按枪头机括,十数枚银针从枪头飞出,尽数钉在赵大财主身上。
本来以赵大财主的武功,枪中藏针纵然巧妙,却也决计伤不得他。可他此时因毒血失神,万古愁又与他相距不过尺许,这暗器贴身而发,饶是他武功再高,亦难闪避。何况他又怎料得到这绝对心腹竟会突施暗算?
毒针上浸以剧毒,赵大财主瞬间全身麻痹软倒。但他毕竟神功绝顶,只在倒下前的须臾之间,一掌扫出。而万古愁全力一击,登时被掌风扫中,踉跄倒退,嘴角渗出血来。而那飞溅的毒血,却是他事先藏于怀中的血囊,为剑所破而出。
立足方稳,听得龙归喝问,万古愁深深吸了一口真气,大喝一声,身形再起,“断血枪”银光暴闪,直刺赵大财主咽喉。
猛见眼前白袍幌动,龙归全身跃在空中,拂尘飞卷,千丝万缕向他头顶缠下。万古愁若不收势,纵然能将赵大财主毙于枪底,自己也势必难逃一死,当下枪头急转,缠丝而入。
嘿的一声,二人身形交错,双掌相交,竟没半点声息,身子都幌了两幌。龙归跌退了数步,一时爬不起来。万古愁更不稍退,猱身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