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凌给了她一天的时间。
顾莲确实没叫人操心,一天里数次见白恒远,和和气气,脸带笑容,身段放得很低,该道歉道歉,该殷勤殷勤,绝不含糊。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态度端正,反倒隐隐觉得白恒远有点过分了。
白恒远倒是没有失了气度,谈笑风生,言语风流,也没给顾莲脸色,或者再起口角。他吃好喝好,一不打人二不骂人,他只是——彻底无视她。
顾莲跟古代给爹娘请安一样的敲门喊早上好,他闷头不听。
顾莲好言好语端茶送水,吃饭时跟侍奉婆婆一样讨好他,他饭毕,碗里只剩下她给他夹的菜。
顾莲一脸真诚的道歉,任凭她口干舌燥、舌灿莲花,他照样该干啥干啥,当没她这个人。
其他人看着都要佩服顾莲的忍功了,她不知在想着什么,竟脸上不露分毫。
某个狗头军师旁观这一切,不禁皱紧了眉头,眼角跳了跳。
于是到了晚间,白恒远房门砰的一关,顾莲又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后,被范子凌押到了外面。月黑风高,他用审视犯人的目光看着她,挑着丝笑,道:“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顾莲闷不吭声。
“我不信你没听出来我之前说的话的意思。”范子凌笑,眼睛不笑。
顾莲低眉顺眼。
嘶……范子凌倒抽了一口冷气,气的。
我靠,白恒远跟你玩沉默玩深沉,你这是跟我cos锯嘴葫芦呢?
范子凌冷下脸,轻声喝道:“说!”
顾莲这才慢吞吞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头,乖乖答道:“恃宠而骄。”
范子凌昨日跟她讲那些有的没的喜欢不喜欢的,不是来安慰她,他不稀罕这种精神安慰,以他的为人,肯定是上门给解药的。
他擅长揣摩人心,对白恒远生气的理由猜的能对个八九分。
所以叫顾莲对症下药,药名:恃宠而骄。
白恒远不是对顾莲的疏远难过吗?不是看不懂顾莲的心意吗?不是觉得她分的太泾渭分明了吗?那就让顾莲使使小性儿,彻底把宠妃名分坐实,也好安安白恒远那颗萌动太晚、患得患失的少男心。
男人嘛,范子凌从自己的角度出,很容易理解,有时候对他太好太乖,他心里不好受;骄纵点,提点要求,反而能挠到痒处,安下心来。
至少,别的不提,这代表顾莲把他的心意放在心里了。
以白恒远现在的昏君状态,顾莲这点子心意已经够灌一碗迷糊汤了。
范子凌本来以为顾莲是个聪明伶俐的,无需点明,定能领会他的深意。谁知道她不知是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当糊涂,晚饭时候非要那么一身澎湃的圣母玛利亚气质,出尘脱的叫人不敢打扰不敢玷污,这可不就是白恒远最受不了、也是最气愤的距离感吗?那小姑娘说出“你说得对”四个字的时候,声音那叫个清脆婉转,坚定不移,听得连他都心里冷,遑论白恒远。
好吧,那晚的事实可能把小姑娘刺激到了,她一个手不沾鲜血,从文明社会来的女孩儿家,还来不及入乡随俗,一时头脑昏,可以理解。
可你见过头脑昏一整天的吗?
再怎么出昏招找死,也不该坚持不懈一整天吧?
是,她这一天确实处处殷勤,时时注意,可那周到那关注,每一分都透着客气疏离的小心翼翼,她在他面前晃悠一下,就是告诉他一次她一点儿也不信任、依赖你,心性高傲的年轻公子哥儿怎么受得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对待?
范子凌气笑了,优雅沉稳的男人略微粗暴地拽住她的手腕,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来说说吧,知道为什么还这样?你要是自己找死,跟我说清楚,也好让我自己掐死你,还你一命,免得我先被你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