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因为我就是在这些地方长大的。”
南锦屏拿起纸巾擦了下桌子和椅子,慢慢地坐下来。她努力多年,就想要脱离过去,太穷了,太过卑微。人活得就像是一只蚂蚁,任何人都可以狠狠地踩上来,弄死自己。“小时候,我住的楼底下也是开大排档,每天晚上都会很吵很闹,吵得我无法安心做作业。那个时候,我就想赶紧换地方,后来我去了黎家住上别墅。周围安静的再没有吆喝声,猜码声,反而睡不着。”
薄凛静静地听着南锦屏说着过往。他调查过南锦屏的往事,知道她的童年过得很不幸。不过,他就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只言片语,远远不如南锦屏亲身经历。“从我有记忆起,妈妈就很痛恨我。她原本想要生下儿子来嫁入黎家,谁知我是女儿,因此她也毁掉自己的舞蹈生涯。小时候,她稍有不顺就会打我,从不允许我叫她妈妈,都是喊她姑姑她向外人介绍也说,我是她哥哥的女儿。有天,她破天荒地下厨给我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还给我扎了辫子。”
南锦屏说着那些往事,面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可给人一种很悲切的感觉。薄凛想要伸手牢牢地抱住南锦屏,像抱住那个小小女孩。最后,他没有抱,害怕会引起薄凛的反感,试探性地握住南锦屏的手。南锦屏完全陷入自身情绪之中,“那天我吃得很多,吃得肚子都撑得饱饱的,不过还剩下几个饺子,想着回来再吃。我满心欢喜回到家,看见母亲躺在床上。我叫她,她没有应。”
泪花在南锦屏的眼里闪动,“我又去吃饺子,等收拾好碗筷,拖好地再去叫妈妈起来。无论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医生说,她太晚送去抢救,要是我没有吃饺子,要是我早点发现妈妈不对劲。。。。。。。”那么多年过去,南锦屏都不敢去回想过去。深深的内疚感如浪潮般吞没她,慌忙地起身要离开,她不想在众人面前露出难堪的一面。薄凛蓦然伸手拉住南锦屏,“不是你的错,那时,你母亲已经身患重病,即使没有自杀,也活不长。你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自己身上。”
南锦屏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可我早一点发现,我不贪嘴,或许医生就能抢救过。。。。。。。。”“她选择了离开,有时候我们要学会尊重别人的去留。你做得很好,你是个很好的女儿。”
薄凛从小灰调查出的资料知道。南锦屏的母亲根本就没有做到母亲的责任。一开始生下她,就是想以她为筹码嫁入豪门;后来惨遭抛弃,就在各种男人之间周旋,把南锦屏寄养在外婆家里。外婆去世后,那个女人才接她过来,却从来没有承认过她的身份。即使成长的环境那么糟糕,南锦屏还是学习成绩优异,懂事乖巧的孩子。南锦屏抬起泪眼模糊的眼睛看向薄凛,“你是我是个好女儿?”
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句话。她的母亲嫌弃她是拖油瓶,她的父亲觉得她是破坏和睦家庭的罪魁祸首。他恨透她的闯入,对于她向来都是挑剔和苛责,从未有过一句赞美。薄凛伸手拂去南锦屏脸上的泪水,“对,你是个好女儿。要是我有个像你那样的女儿,一定会好好疼爱。南锦屏,你要知道自己值得所有的疼爱。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你的好不需要故作坚强,故作勇敢。你想哭就发声大哭,没关系。”
那道坚固城墙瞬间土崩瓦解,露出心底最脆弱的一面。南锦屏没有马上拍开薄凛的手,也没有挣脱他的怀抱。那么多年了,她始终都是一个人面对狂风暴雨,身边忽然有个人冒出来说,“没关系,你想哭就哭。”
不过仅仅几秒钟,南锦屏就调整好失控的情绪。“薄凛,别以为你和我说这些,就能感动我。”
薄凛放开南锦屏,递给她一份菜单,“我要的从来都不是感动,而是你的心,你的爱情。我可不要一个女人因为感动选择和我在一起。”
南锦屏看都没看菜单,熟悉地点了几道地道菜。然后,她起身说,“我去趟洗手间。”
薄凛在后面喊道,“别又躲起来偷偷哭。”
南锦屏走到洗手间,又哭了。那种感觉就像身处在黑暗中的人,第一次看到阳光。原来阳光那么暖,那么温柔,以至于她都有些留恋。等回来时,南锦屏的脸上妆容精致,女强人感十足,再没有刚才狼狈大哭的窘迫感。海鲜粥果然如薄凛说得那样,甘甜美味。暖暖的热流烘热冰冷的胃,整个人处于舒服自在的气氛之中。之后,南锦屏和薄凛都没有再多说什么。直至,薄凛送着南锦屏回到酒店。在下车时,南锦屏没想到会撞见江怀瑾,他像是忙完应酬,脸颊酡红,目光有些迷离。不过即使如此,他的目光仍是锐利。他锐利的眸光落她身侧的薄凛时,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南锦屏觉得江怀瑾看穿了什么。为了掩饰,她主动介绍,“薄凛,我曾教过的学生,我和他母亲是好友。他来华出差正好也住在酒店。”
江怀瑾礼貌地伸出手,向薄凛寒暄,“你好。”
薄凛的脸色难看极了,直接忽视江怀瑾伸出来的手,头都不回地走进电梯。独留南锦屏和江怀瑾面面相觑,气氛很是尴尬。南锦屏又说,“他就是耍哄小孩性子,你不要在意。”
江怀瑾深深地注视南锦屏。那张素来冷峻的脸露出一了然的笑意,“锦屏,被人喜欢,被人热爱,那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你应该学会享受。”
“你不介意?”
“我会遵守承诺娶你,日后也会做个好丈夫。但人的感情最是控制不住。其实我有个私心,希望你去容纳别人的爱,那是你一生中最棒的经历。”
南锦屏觉得荒唐极了。再过十天,她就要和江怀瑾结婚。可他建议她去接受另外一个男人的爱意,体会其中的美好。一时间,南锦屏不懂该说什么。陈旭开着车子过来接江怀瑾。上车时,江怀瑾礼貌地朝着南锦屏摆手,“锦屏,你太过拘束自己,有时候,你把心放开一点,才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她努力那么久不就是功成名就,不再过那种命贱如蝼蚁的生活吗?她想要嫁给江怀瑾,她是他始终想要的白月光。江怀瑾却说,她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南锦屏想要否认,心里面有个弱弱的声音:你也是个女人,渴望被爱,也渴望被人捧在掌心。脑海中顿时浮现薄凛嚣张又跋扈的笑脸。南锦屏摇头想把薄凛赶出去,就像个烙印深深地刻在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