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熙雯?”陈望收回目光,转身问道。
“对,谯国夫人贵为宗室,十七岁就嫁入广陵公府,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军中都有这崇高的威望。”
陈望不由得打了退堂鼓,低声道:“叔父,我还是算了吧,文韬武略,治理州郡我不行,又与这些人素昧平生,一旦父亲有所不测,我是没这个机会的。”
“哎……”王蕴拉长了声音,否定了陈望,又安慰道:“我会单独面见谯国夫人,另有孙兴公给她的书信,也不是没有把握,只是……”
说着,他长叹了一声,捋着花白的胡须,看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大石山(今洛阳万安山)道:“唉!只是太后似是不愿你在洛阳,非要让你回京。”
陈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默不作声听着。
刚刚穿越过来时在建康的一腔热血,好奇尚异外加雄心壮志,已经去了大半。
“贤侄啊,”王蕴见陈望面露难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汉赵晔曾说过,‘事在人为,彼朽骨者何知;’兴公兄说你人品敦厚,沉稳机敏,心思缜密,处事果断,若执掌江北四州必将造福万民,兴我大晋,我深信不疑,定全力辅你!”
陈望心道,我这前世陈望还有如此多的优点?
但陈望可不是傻子,他心知这些拥戴我的人一定也是有自己的利益在里面。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句话就出自伟人在七十多年前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结论》。
遂心中又有波动,最终还是想在这个他喜欢的历史时期搏一搏,占了上风。
于是,鼓起勇气,深深对着王蕴一揖道:“一切仰仗叔父大人了。”
“嗯,你不要妄自菲薄,凡事可以慢慢研习、历练,你暂时弱势无大碍,但你身边人行也是一样的嘛,”王蕴边说边搀扶起陈望道:“希望你不要负了令师、令尊,以及大晋千万子民啊。”
陈望直起身子,琢磨着王蕴的话,“你暂时不行无大碍,但你身边人行也是一样的嘛!”
心想,一朝天子一朝臣,现今社会他听爸爸讲起官场之事,新官上任,都得扶持自己的亲信,一步步提拔、重用,使之感恩戴德,俯首帖耳,视自己为靠山。
然后逐渐将前任的亲信边缘化,哪怕这些人能力再强,他们也只会感念前任的恩德。
人性最为复杂的是,一个人在一个岗位上,一个待遇上待的久了,哪怕是地位再高,也会产生懈怠的,这无关乎于人品。
突然想到一个人,接着道:“叔父,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应允。”
“你讲。”
“令郎王恭,与我师出同门,矫矫不群,如昆山片玉,望叔父日后将他遣来辅佐与我,共谋大事,何如?”陈望隐去了其实他知道王蕴的女儿王法慧与司马曜订亲,就是日后的孝武定皇后,如果能与太原王氏建立牢不可破的关系,那么将来一定会对他有所帮助。
“可行,哈哈,”王蕴捻须笑道:“难得贤侄看好犬子,这也是他的一个机遇啊,我年轻时候辅佐太尉,犬子辅佐你,这是世交缘分啊,不瞒你说,升平五年(361年)我从兖州长史任上调回京任五兵尚书时,太尉单独设宴为我送行就提及了此事。”(上部书《东晋五胡风云录》第一卷214章)
陈望心中佩服,这真是缘分,父亲竟然在七八年前就已听及王恭与众不同了,已提前安排,真是高瞻远瞩。
说话间,大型官船已到洛水对岸,梁山伯匆匆走到船后,向王蕴施礼后,低语了几句,遂拜别王蕴,小跑着向船左舷跑去。
在他指挥下,岸边接应军兵迅速将缆绳捆绑好,船上军兵将艞板支到岸边。
刚刚放稳,梁山伯与杜炅、孙泰二人立即下了船,上了岸边早已准备好的快马,打马扬鞭,进了洛阳南城门。
王蕴眼圈发红,隐隐噙着泪花,嘴唇颤抖着低语道:“也莫怪处仁怠慢,太尉……太尉怕是不行了……”
下船后,王蕴已经听梁山伯说过洛阳全城戒严,盘查森严,许进不许出。
点手叫过南城门校尉,吩咐他派人将后面船只上的人马直接带到城内太尉府。
然后带着陈望催马进了城。
此时已是暮色四合,天色将黑。
陈望在马上四处打量着这座他只是在书本上才见到的着名神都。
居天下之中,物华天宝,十三个王朝的都城。
但却是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