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连数日,陈望除了偶尔来到大帐中跟刘牢之闲聊一番,再也没出来过。
天天在自己寝帐中饮酒,夜夜笙歌,自然歌姬少不了侍寝。
从未在北府军大营中查看防卫、地形、粮草等状况。
偶尔在寝帐中召北府军将领前来饮酒作乐,也都有自己的心腹军校陪同,依然是出手阔绰,来的人都有金银珠宝赏赐,其他并无异常。
即便是这样,刘牢之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因为他深知陈望二十几年打造兖州及中原一带如铜墙铁壁,不管是北方胡人还是朝廷内部是针扎不进,水泼不透,并非浪得虚名。
在第八天的晚上,刘牢之听见陈望寝帐里的歌舞声停止了,决定亲自进去查看一番。
一挑开帐帘,一股酒菜气息混杂着脂粉香气扑鼻而来,几名歌姬已经烂醉如泥在寝帐中东倒西歪,陈望穿着内衣正左拥右抱搂着两名歌姬躺在床榻上说着话。
见刘牢之进来,脸色酡红的他打了个酒嗝,双臂撑着两名歌姬的肩膀勉强坐起,醉醺醺地说道:“道,道坚兄,快,快来坐,我们接着饮酒。”
刘牢之忍着令人几欲作呕的乱七八糟气味,强挤出几分笑意来问道:“末将巡视大营,路过寝帐,顺便来看看平北将军安歇没有,这就告辞。”
陈望也没有挽留之意,醉意朦胧地支吾道:“道坚兄公务繁忙,不便挽留……我已多年未出府门,江南歌姬依然是才艺,才艺俱佳,令人,令人流连忘返。”
说着,他还亲了一口右边那位肥胖脸庞的歌女。
刘牢之看着那两名歌女,脸上的脂粉厚得像墙粉,笑一笑都扑簌簌地往下掉,就这样的货色他竟然像得了个宝贝似的。
不禁心中偷偷暗笑,赶忙躬身施了一礼,退出了寝帐。
漫天繁星下,走在回中军大帐的路上,刘牢之脑海里复盘着陈望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心中暗道,陈望到底还是个高门士族的公子哥儿,他这么多年的成功应该源自于太尉他老人家给他留下的资源,如陈安、毛安之、朱序、桓伊这些大将和两淮地区的群众基础。
外加太后对他的特别恩宠有加。
对了,还有王谢大族姻亲关系。
其实只是徒有虚名罢了,陈望和自己当年的顶头上司王恭是一路货色,都是些高门士族的纨绔子弟。
再加上十几年来生病不出,与世隔绝,不问世事,已然是个废柴,不足为虑了。
根据这些日子陈望的表现,刘牢之已经放下了大半戒备,不过只要陈望一天没有离去,他是不会彻底放心的。
虽然他是一介武夫,作战英勇顽强,从来都是不惧生死,但他绝不是一名头脑简单的莽夫,多年的不败战绩背后其实握有一件法宝,那就是五字真言:认真加谨慎。
一边走,一边仰天感慨道:“苍天啊!我要是有陈望的出身和资源,可少奋斗二十年!还至于每战身先士卒,征战数万里,到如今落魄至提心吊胆境地,唉……高门士族子弟是我们寒门永远无法比拟的!”
刘牢之在惴惴不安中来到了第十天,这是陈望来时提及的分别日子。
一大早,陈望派亲兵来大帐禀报刘牢之,今晚在他寝帐设宴招待北府军众将领,算是饯行宴。
刘牢之欣然允诺。
到了晚上,刘牢之来到陈望寝帐,见寝帐内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桌几明亮。
刘袭、高素、竺朗之、竺谦之、刘季武五名心腹将领也在,正在跟陈望说笑着,见刘牢之进门,纷纷起身躬身施礼。
刘牢之微微颔首,与陈望互相见礼后,坐在了陈望上首。
刘牢之偷偷打量陈望,见他比之刚来之时似乎胖了一些,双眼泛红,精神有些萎靡,像是没睡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