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晨背着小书包,还是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不说。可当妈妈要抱他走时,他坚决表态:“不回家。”语气急烈强硬,不是商量的口吻。
这是自闭症儿童语言障碍的表现之一,他们不懂得商量,只知道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愿。
向妈妈平时是很有耐心的,鉴于向晨的病,从来没打过他,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很焦躁,在和向善轮番哄了半天,向晨依旧不肯跟她们回家的情况下,她在儿子屁股上用力打了两下,就要强行带孩子走,向善都拉不住。
向晨的情绪就不稳定了,他开始哭闹起来。
栗则凛担心,这样强行把向晨带回去,会埋下他再次离家的隐患。他阻止向妈妈,说:“我试试。”
应北裕接到他递过来的眼神,让队员们回家休息,又把向家母女叫到旁边。
别漾没有带小朋友的经验,自知办不上忙,跟着退到一边。她看着人高腿长的栗则凛蹲到向晨旁边,摆弄手机。之后的几分钟时间里,他保持那个姿势没变。
别漾问应北裕:“他在干嘛?”
那天在高速路上,现场混乱,应北裕忙着救人,没注意到别漾,并不认识她。但先前在向家,栗则凛故意拿话激她参与找人,他听出来了。面对她的疑问,他答:“想办法。”
他说“我试试”的语气相当笃定,丝毫不像是还没想到办法的样子。别漾看着应北裕,眼睛里写满了疑问。
后者笑了笑:“他没结婚,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为零,总得给他点时间想想要怎么做。”
别漾默了半秒,说:“他的情况我多少了解一点,应队长不用特意解释。”
应北裕哪会想到栗则凛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以为两人至少是相熟的,见她这么直接,他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说:“听出来啦?”
别漾嗯了声:“挺明显的。”
“他妖招多。”意识到话有歧义,应北裕赶紧补充说明:“褒义,以此表达他是我们救援队办法最多的人。”
别漾笑了笑,不置可否。
应北裕后知后觉:“你认识我?”
别漾说:“听你的队员这样称呼你。”
应北裕一时揣测不出她和栗则凛是什么关系,没再深聊下去。
别漾又把目光投向栗则凛。
那位终于有了动静,把手机递到向晨面前。
别漾探头看了看,是个和向晨年纪相仿的男孩子的照片,她听见栗则凛问:“晨晨从家里出来,是要找班长,谢谢他帮了你吗?”
向晨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往栗则凛身边移了一点点,轻轻点头,再点一下。
栗则凛勾唇笑了,说:“他一会就过来了,叔叔陪你一起等。”
原来照片是班长李一洋。
别漾才明白他想到的办法是,通过班主任联系上了李一洋的家长,请他们赶来一趟。
向晨应该是接受了栗则凛的提议,又往他身边凑了凑。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同框的画面,在别漾看来有些违和,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她不动声色退后几步,重置手机相机参数,拍下了这个瞬间。
画面中,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男孩头挨着头蹲在窄巷里,脚下踩的柏油路漆黑而潮湿,透出孤单与清冷,笼罩在头顶的路灯光影,昏黄而温和,像是希望和温暖。
饶是应北裕不懂摄影,也被成像效果惊艳,他略惊讶:“你这拍照技术,快赶上专业的了。”
向善插话说:“我们漾姐是知名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