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雨水敲打的窗户,绵绵一天的小雨到了傍晚,不仅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反而变成了漂泊而下的银线。
之字形的闪电在老教堂的头顶上生灭,天黑的像是一块暗色的铁,不见夕阳也不见月光。
顾为经在孤儿院的小画室中亮着钨光灯。
阿莱大叔在给这个小房间装防盗门的时候,顺便麻烦施工队装了一盏带蓄电池的便携式工程照明灯,方便顾为经画画。
此时恰好派上了用场。
当第一声春雷从窗外隆隆的传来的时候,顾为经刚好完成了底图的最后一笔。
白色的圣母像、黝黑的看门人、被阳光渲染照耀的院子里的小孩子们……
顾为经画的很克制,每次用线描勾完轮廓,都只在主体景物中其中铺陈了基础的明暗对比,尽可能用最简单的笔法来填充画面的构图。
但他画底稿的速度依然不快,很多线条都斟酌再三才会下笔。
这种融合画的高阶绘画方式,对于顾为经目前初入职业画家的经验等级,依然很复杂,必须要画的小心翼翼,才能驾驭好中西方文化在笔下的碰撞。
“过了这么长时间?”
他看了眼手表,自己大概花了两个小时来一张底图。
对于粤省油画村那种,一人一年能画出两千幅梵·高《星空》的流水线式美术工业生产来说。
两个小时时间,若是用丙烯的话,都能画出一幅完整的油画,连带装裱了。这个绘画速度的画画的画工,连晚饭加个鸡腿都不配。
就算是普通美术生,如果不是什么篇幅几米的鸿篇巨画,对着草稿打个底图,也就几十分钟的事情。
顾为经画画的速度简直慢的像是蜗牛。
可顾为经一点也不着急,他看着完成后的底图,想象着最终画面的样子,无声的笑了起来。
画布上的底图有一种微妙而精巧的艺术平衡,带着欧亚大陆两种艺术风格相互撞击的独特魅力。
如果说,
他此前那幅《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是被两种不同的文化审美洪流冲击成支离破碎的悲剧的话。
那么眼前的底稿,就像一双被无形的手,将两种古老的灵魂融合成一尾流动的太极阴阳鱼。
这幅画……
活了!
瞧着眼前这幅底图,顾为经甚至有一种武士收刀归鞘般的松快感。
他看了看时间,给爷爷顾老爷子发了条短信,说明自己要画画晚点回家后,却并没有继续在底图上动笔。
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颜料,确定底稿上很薄的一层颜料已经干透了以后,就轻轻套上了一个深色的塑料垃圾袋防止落灰。
然后顾为经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的景色。
“也许今天是一个临摹那幅《雷雨天的老教堂》的好机会。”顾为经望着窗外的大雨,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雨下的很大,
天地间唯一的亮光就是偶尔照亮大地的闪电,乌云像是流动的黑潮,低沉沉的盖在头顶。
“那位女画家卡洛尔,当年,或许就是看到了这样的景象吧。”
他思索了片刻,拿出了手机,发消息。“胜子小姐吗?要不要晚上来一起画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