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用她那狭隘的想象力创造出来的凡人是千篇一律的,两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新意,不像我,创造的飞禽走兽各式各样,丰富极了。
在造物这一块儿,我是远胜于她的,但架不住这些凡人自己要生出各种各样的情感来。
喜怒哀乐也就算了,后来还衍生出什么“冷漠中夹杂着一丝桀骜”、“微笑里带着几分苦涩”,甚至还有什么“三分凉薄两分阴鸷一分漫不经心”的鬼东西。
我怀疑这是女娲企图胜过我而暗自搞的花样,但我没证据。
于是当坤仪趴在我膝上与我说我这模样叫“欲拒还迎”的时候,我恼了。
哪有那么复杂,我就是不习惯她非凑上来亲我下巴。
这人嘴唇本就生得软嫩,猝不及防地来一下,弄得我浑身都不自在,想推开她吧,她这身子又娇弱,腰肢不盈我合掌一握的,万一给她推坏了,白担个伤害公主的罪名。
可我不推开吧,她就一直笑,边笑边亲我,雪滑的身子就在我怀里滚来滚去的,险险就要掉下去。
她这花一样的肌肤,就算这软榻不高,掉下去也得摔个青紫,我可不就只能伸手拦着她?但我一伸手,这人顺势就将我手抱了去,软声问我晚上一起睡可好。
你听听,这是一个女儿家该问出来的话吗,女娲捏她的时候,怎么就没多捏点廉耻进去?
不过像坤仪这么洒脱的姑娘,也不像是出自那小气的女娲之手,她说不定是天地自成的凡人,如此想来,我也不输女娲什么,少些廉耻就少些,反正这屋子里就我与他,夜半早去后院刷马了,她爱怎么折腾都行。
只是,我觉得她没那么心悦于我,她就是贪图我的皮囊,所以爱与我亲近,看我的眼神虽然明亮,但有几分是好色,有几分是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对这一点,我不太高兴,倒不是在意她,而是……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上古生来的神仙,喜怒哀乐都是最自然的,有什么好解释的,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不过,平心而论,坤仪是个很合格的夫人,她会带汤去上清司给我喝,还会带厨子给上清司那一大堆老爷们改善伙食。
那天我没多说什么,一直保持着十分冷静的表情,接下汤食,然后允她去镇妖塔看杜蘅芜。
她不知道的是,上清司未成家者良多,她走之后,消息传得飞快,那些个道人看见我夫人这么体贴我,一个个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连课都没习完就往饭堂冲,说要尝尝公主府上厨子的手艺。
上清司的饭堂很大,也很吵,平日里我是不会去的,但今天么,天气不错,微风习习,我一个人在书房里吃饭闷得慌,决定去饭堂看看。
坤仪带来的厨子手艺很好,哪怕是素菜也做得比平常他们吃到的好吃很多,整个饭堂都是抢食的动静。
我优雅地坐在主位上,让夜半把坤仪单独给我备的饭菜和汤端来了,一边吃,一边看着这群道人摇头。
家里没夫人就是没吃过什么好吃的,啧啧。
哦,有几个道人是有家室的,成亲倒是也好几年了。
但是他们的夫人不送饭,啧啧。
我开始习惯了跟坤仪一起生活,她这个人真的非常有意思,明明是个跋扈非常天不怕地不怕的祖宗,前脚刚嚣张地气得杜蘅芜破口大骂,后脚却又扑在我怀里嘤嘤嘤地说害怕。
说来惭愧,我就吃这一套。
我家的殿下,就算出门将天捅个窟窿,回来对我眉毛一耷拉要抱抱,我也觉得是她受委屈了,天上破个窟窿而已,怎么就还要她亲手去捅。
对此,黎诸怀忍不住提醒我:“大人,她是凡人。”
废话,我自己的夫人,我能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要他来提醒?我一个活了几万年的神仙,不能有点自己的兴趣爱好了?
况且,坤仪的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明明是我在上风,他怎么就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的?
凡人怎么了,她又不像女娲那么讨人厌,反倒是像我造过的一种猫,姿态慵懒,总是漫不经心的,却又喜欢拿尾巴来蹭你的手。
更可气的是张桐郎,他一个在凡间生活了上百年的瞿如妖,怎么会不懂凡间驸马不能纳妾的规矩,居然企图用张家那点残兵败将来跟我谈条件,要我娶张曼柔。
真当我是泥捏的?成亲这么麻烦的事情,一次就行了,还想来第二次?呸!偷偷的也不行,女人麻烦死了,养一只就够了。
要让那小祖宗知道我纳妾,非得把盛京给翻过来不可。
说来坤仪吃醋的模样也当真是十分可爱,有个谁家的小姐,姓什么没太注意,就是一个女子,每回见着我都两眼放光,还说是因为我,考进了上清司。
我没太注意她,但坤仪注意到她了,有一次在街上遇见,当下就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