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他盯着这张“证件”太久,脸上神色还有点吓人,旁边小姑娘观察他许久,才小心翼翼出声。
“程、程先生?”
程如歌清醒过来,用力闭了闭眼,目光再度定格在手中“结婚证”上,太阳穴突突的跳。
“这个,我先收走了。”他嗓音隐忍道,小姑娘忙不迭地点头,然后看到程如歌拎着那张假证走到不远处强力碎纸机前,毫不留情地把手里东西丢了进去。
什么垃圾玩意!
几个小时后,环影自上而下传达了一则通告出来,以后凡是涉及艺人名誉、有任何诋毁胡编乱造的行为,通通严肃处理,即刻采取手段禁止。
沈意浓总觉得程如歌这几天怪怪的。
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比如夜里睡觉时辗转反侧,似乎藏了满腹愁思无法入眠,又比如偶尔看着她就出神发呆,再就像今天,把糖当成盐放到了菜里,导致一碗青椒炒肉变成糖炒肉最后全部进去垃圾桶。
晚上她和奶奶在打电话,宣城今天降温了,空中飘起冰雹子,老人家特意问她这边冷不冷。
京市在北方,宣城在南,早前几周就已经下过一场大雪,沈意浓告诉她自己这边有暖气,在家穿一件长袖就够了。
老人直说着那就好那就好,絮絮叨叨的嘱咐,沈意浓一一应着,不厌其烦听着她唠叨。
打了好一会电话,最后挂断时她还有些意犹未尽,沈意浓刚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就听到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见见奶奶啊…”
“啊?”她骤的一惊,回过头去,橘色灯光下,只见程如歌靠在那里,面色隐约挂上了几丝幽怨,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沈意浓思索了几秒,艰难道:“怎么突然…想要见我奶奶了?”
“很突然吗?”程如歌面含谴责反问。
“我们在一起两年了,是时候见见家长了吧。”
“可是…”她蹙眉,陷入纠结。把程如歌带回自己生长过的小城市,总有种不真实感,令人犹疑。
“可是什么?难道你根本没打算对我负责?”对面的人不满出声,眉头比她皱得还深,能夹死几只苍蝇,眼中尽是恼怒。
沈意浓不明白程如歌这番心境变故来自哪里,但她还是立刻上前连连哄着他。
“当然不是!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带你去见奶奶,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她摇着他的手臂不住讨好,仰起脸笑得谄媚,程如歌居高临下睨着她,须臾,冷哼一声。
“花言巧语。”
“我只对你花言巧语。”她笑嘻嘻地说,凑上前在他嘴角亲了亲,程如歌绷了两秒,没忍住,唇微微上扬,轻咳,又肃起脸。
“端庄点!”
“喔!”
春节当天,两人飞去了香港。
程君昊自那次手术以来身体状况就不复以前,那个初见时健壮精神的中年男人,渐渐显露出了老态,大概是对老人那一点怜悯心在作祟,程如歌对他的容忍度达到了最高,一般无足轻重的小要求,他都会答应他。
除夕夜,他们几人在家一起吃了个饭,红色实木餐桌,依旧是父子情薄,偶尔交流两句,问公司状况,最近生活,不痛不痒,如果不是程希童言稚语在整顿饭中穿插,估计气氛会更加冷冰。
大年初一,程如歌去拜访了一圈世交叔伯以及工作上的重要伙伴。
初二,两人直接飞往了宣城。
奶奶一直生活在老家,一个离市里不远的小镇上,她不喜欢城市里的生活,没有什么人情味,在老家的时候周围邻里都很热情融洽,白天忙完聚在一起闲话唠嗑,晚上有什么事扯着大嗓门一吼,整条街都听到了。
比起在城里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家中电视机面前要好很多。
飞机在宣城落地,下了小雨,天空阴沉沉一片,风里藏着寒意,地面都是湿漉漉的。
这是春节前后宣城惯有的气候,阴雨连绵,带着冬日特有的湿冷,出门一趟,浑身都像是进了水要发霉。
两人提前订好了车,从机场开到镇上要小半天,两旁的景色由繁华城市慢慢变成低矮房屋,再到田野河流,无尽山峦,平稳宽阔的马路也变成了窄小的水泥路,时不时还传来一阵颠簸。
路上奶奶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对于她带男朋友回家这件事情老人是喜出望外的,一听她讲完就惊喜不已,连连欢呼着好,在那头开始迫不及待的商量筹备起了菜色,沈意浓的欲言又止也被她的热情打败。
和她说好大概还要半个小时抵达,沈意浓结束通话,看向一旁程如歌,有些小心地询问,“是不是不太习惯。”
她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类似于把一朵高高在上的人间富贵花采摘了下来,还偷偷占为己有带回自己简陋的家,总有种把天上神仙拉下凡尘的罪恶感。
“没有,我挺习惯的。”程如歌眉头微动,语气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