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硬拉你来旧金山的话……」
「你说什么傻话?是我自己要决定来的,你何必自责?」
「可是……如果不是我硬要上楼找我奶奶……」讲到这里,浅野治突然心一痛,「我奶奶她……连我们都这样了,那她……」他闭上眼,不愿意去想。
浅野治的父母早逝,从小是爷爷奶奶拉拔大的,后来爷爷认为他应该要学习更正统的日本文化,硬是把他送回日本去念大学,不然他其实很想在美国念大学。
柳原平明白这种痛失亲人的感觉。
三年前,他父亲在开刀房执刀的时候,因为过度疲劳而引起心肌梗塞,一下子就过去了,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和父亲一起开刀的医生说,父亲已经连续三十个小时没有闭上眼,一台手术开完,休息一、两个小时就又继续开另外一台,直到第三台手术,他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了而倒了下去。
柳原平那时候还在念高三,听到这个消息,脑袋完全一片空白;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只看见母亲和妹妹抱着自己哭,而自己脸上也流满了泪水。
他本来一直很不谅解父亲,明明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住,为什么还要硬撑?但是,当他在父亲的葬礼上见到许许多多父亲救治过的病人们,诚心地来向母亲道谢,并在父亲灵前致哀的时候,他似乎又懂得父亲为何要如此与自己的身体与时间拼命。
也许在父亲的想法里,能多救一条人命就是一条,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也不在意自己的家人吧?
柳原平想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死了,他居然开始回忆往事。
「真是不甘心啊!」柳原平突然说:「我剩下一年就毕业了,如果就这样死在这里,那之前的书不就白念了?」
他试着用轻松的语调说着,想要转移一下浅野治的注意力:「浅野,如果你能活着出去,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浅野治想了一下,「好好洗个澡吧。」
柳原平失笑,「就这样?」
「我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情去想……」浅野治的情绪很低落。
没救到奶奶,又落到这个下场,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至少自己是死在柳原平身边吧!
这个一直让他的心无法平静的男人。
如果他就要死了,那他能不能……
「柳原大哥,我能不能……做一个任性的要求?」浅野治又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炽热的气息吐在柳原平的耳缘上。
「什么事?」
「我看我们大概是没什么希望活着出去了,我能不能……吻你一下,就当是我最后的遗愿?」
柳原平沉默了下来。
就在浅野治以为他会继续装死沉默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妹妹?」
「呃?」柳原平怎么会这样问他?
「我知道我和月子长得很像,但是你又何必……」
浅野治很想干脆昏倒算了,但转念一想,也许让柳原平这样误会也好,他若是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其实是他,大概绝对不会愿意让自己吻他吧?
权衡之后,浅野治决定说谎。「是的,我很喜欢月子,就当作是让我在吻月子,可以吗?」
「可是我是男的……」柳原平心里十分挣扎。
浅野治喜欢妹妹,他不反对,反正浅野治看起来是个不错的男孩,而妹妹总是要长大的,也会开始谈恋爱:像自己到了美国之后,虽然课业繁忙,但也谈了三次恋爱了……
「唉!没关系,我也知道这会让你很为难。我就抱着这个遗憾死去好了,反正月子也还不知道。」浅野治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地觉得柳原平这个人绝对吃软不吃硬,逼他的话,他只会更加不情愿,但如果用点小手段让他心软的话,机会说不定会很大……
果然,柳原平听他这么说,心软了。
他挣扎了一会儿,心想自己到现在看起来毫发无伤,都是托了浅野治的福,而且他人也不坏;再说要是他们真的逃不出去的话……这种男人接吻的丢脸事情,外头的人也不会知道啊。
「好吧。」亲就亲嘛,就当作是在和丽莎接吻好了;只是丽莎的下巴不会有这么多胡渣。
他才说声「好吧」,浅野治便吻了上来,炽热干燥的唇封住了他还来不及喊出的惊呼,温热的舌迫不及待地伸了出来,舔着他丰润的下唇,不时轻轻咬着,又温柔得像是怕咬疼了他。
「嗯……嗯嗯……」柳原平瞪大了眼,已经适应黑暗的双眼似乎看到浅野治闭上眼的陶醉模样。
柳原平心想,你这死小子,看不出来这么急色!好歹我也是男人,又不是真的月子,你又何必连舌吻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