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残颜之下尚有优势,与白绮歌期望相吻合……整杯烈酒下肚,身子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反应。
如此不遮不掩豪爽饮酒的女子着实罕见,座中不明就里的皇子个个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爆发阵阵喝彩,喧闹重临。
只这还不算完。
白绮歌借着满座吵嚷热闹又斟了满满一杯酒,单手平提,面相易宸璟伸出:“这杯敬殿下。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能与殿下结秦晋之好白绮歌荣幸之至,还望他日殿下能够不离不弃白首到老,便是黄泉碧落也能并肩共行。”
若他听得懂便该明白,她想说的是,就算死也会拖你一起。
臆想中白绮歌窝囊求饶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失望之余,易宸璟也对眼前意料之外状况颇感棘手,骑虎难下间只得端执酒杯在桌面上重重一磕,冷着脸一口饮尽。
这依旧不算完。
震惊全场后,白绮歌竟又倒了第三杯酒:“这杯酒敬诸位皇子,绮歌不才,于歌舞技艺一窍不通,今日不能为在座列位助兴,还望各位皇子海涵。”
又是痛痛快快一饮而尽。
这般喝法便是大多数男子也望尘莫及,三杯入肠,叫好声此起彼伏,惊破夜色。
原想借机羞辱白绮歌令她难堪,不料白绮歌非但没有落入设计反而巧妙地将歌舞助兴推脱干净,易宸璟不得不承认,这一招棋,是他输了。
见惯高贵身份的大家闺秀扭捏温柔,白绮歌的直爽干脆立即赢得众皇子好感,你一杯我一杯居然连番敬起酒来,白绮歌也不推辞,但凡有敬的必然满上酒杯仰头成空,毫不顾忌旁侧易宸璟脸色越来越差。
不,不该说是没有顾忌,应该说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团酥红飞上白绮歌苍白面颊,远望去白皙粉嫩之容也不那么难以入目了,先前几番嘲讽评议也都化作东风一吹消散,剩下的只有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这顿酒席喝得畅快,醉的人也就多些,到后半程酒气熏天,愈发没了规矩。
坐在上座的太子也是满面醉红,不停赞叹白绮歌为酒中巾帼;离中央最近的也不知是哪位皇子,醉醺醺地竟拉住白绮歌衣袖不放,非要她坐在旁边陪酒,直惹得身后随侍太监心惊胆战连连低声提醒;五皇子易宸暄没有多喝,目光满是担忧一直追随着那道孱弱而又似乎蕴含无穷力量的瘦削身影,凡有皇子向白绮歌敬酒他都要拦上一拦,无奈根本拦不住;而白绮歌,干脆喝得站也站不稳了。
水榭中最清醒的,大概也只有易宸璟一人。
白绮歌每喝下一杯,他的火气就高涨一分,直烧得目光阴沉双拳紧握。那身姿浑不像在他面前那般冷硬,忽而婀娜腾转,忽而风情妖娆,勾得数位兄弟心猿意马,居然连白绮歌脸上丑陋伤疤都不在乎了,更忘记她联姻公主的特别身份。
男人引诱女人要怪女子心意不坚,女人勾引男人则是伤风败俗狐媚秽乱,堂堂遥国七皇子替嫁之妻众目睽睽下与如此之多人暧昧不清,若传出去他还有何脸面?
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冷肃身影晃过酒气冲天的众兄弟眼前,易宸璟快步走到水榭中央拉住白绮歌手臂,不由分说拖着向外走去。
“明早还要参议出征之事,我先回去了。”
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见,丢下生硬告辞后易宸璟不做片刻停留转身就走,方至榭外便被拦住,阻拦之人正是五皇子易宸暄:“说好彻夜共饮,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可是气他们坏了礼法乱闹一通?”
“是我管教不严,让这种不自量力处处招蜂引蝶的女人污毁人心。”
易宸璟拉住纤细手臂狠狠往前一拽,白绮歌醉醺醺地脚步踉跄眼看要摔倒,易宸暄下意识伸手扶住。
“这……”不小心撩起单薄衣袖,溃烂伤口狰狞现于面前,易宸暄倒吸口凉气,“伤成这样怎么不给她医治?七弟,刚才人多有些话我不方便直说,现下无人,实在是不吐不快了……好歹也是昭国公主,就算你看不上她、嫌弃她姿容丑陋,那也不必如此折磨啊!今天我去敛尘轩初见她时还以为是做错事被罚的侍女,浑身湿透一个劲儿发抖不说,额头也烫得吓人,只怕再多耽搁一下午她会活活发热病死。要是你真看她不顺眼索性丢在一旁眼不见为净,她死了,无论是父皇还是昭国那边都不好交代。”
这些岂会不知。易宸璟不为所动,只面上简单敷衍,仍粗暴地拖着白绮歌往敛尘轩行去。
远看两抹身影消失于浓郁夜色,易宸暄一声轻笑摇了摇头,朝向黑漆漆的树林靠了两步:“瑾琰,去查查这女人来历。据说白家独女软弱怕事,可这番看来先前传言毫不贴合,我怀疑嫁入敛尘轩的并非白绮歌,而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