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听得白绮歌既高兴又担忧,高兴是因为可以确定易宸璟就在城中并且安然无恙,否则也不会说出什么把灵芸城翻个底朝天之类夸张的话;担忧是因为百姓对遥军乃至朝廷的看法,天高皇帝远,遥皇在帝都的开明统治似乎没能传到这里,灵芸城及其周边地域仍由当地官员掌控着,便是胡作非为也都打气皇帝旗号,长此以往只怕内乱暗藏,早晚有一天要爆发出来。
倘若遥皇退位后真是易宸璟接管天下,这般隐患一定要及早解除才行,等到出事再补救就来不及了。
“白姑娘,想什么想这么出神?”见白绮歌发愣,宁惜醉好奇问道。
“不用管关卡,直接过去,没事的。”白绮歌摇摇头没有回答宁惜醉的问题,而是朝苦工摆摆手,转头又吩咐驾车马夫走在前面先行接受盘查。
易宸璟肯定是知道了军中变乱且收到她失踪消息,所以才派人在此设卡,现在她平安无事回来了,那些关卡与出去搜索的士兵也就没必要再继续执行任务,少做些折腾百姓的事才最重要。
守城盘查的士兵不认识白绮歌,见她拿出皇宫通行腰牌似是极有来历的人物,疑惑下把萧百善叫了过来,一见白绮歌安然无恙,萧百善连连拍胸大呼上天保佑,就差感激涕零虔诚拜谢了,惹得宁惜醉在马车里好一顿闷笑。
有白绮歌作担保,宁惜醉和两车货物通行无阻直接入城,又因她扭伤脚不方便行走,马车一直驶到易宸璟所住客栈前才停住,而城门处早有通信兵快马加鞭将消息传回,出马车脚踏地面时,熟悉身影已等在门口,一脸倦容负手而立。
从发烧昏迷到遭遇险情再到重新相遇,时间只有短短不到四天,可是在这四天里易宸璟几乎是滴水未进,得知白绮歌去向不明很有可能被齐涛带走后更是连休息都不顾了,一直扶着栏杆向城外远望。他的担心远远高于怒火,齐涛的叛变再可恨终究已经暴露破灭,然而白绮歌落入敌人手中的担忧如丝如缕,始终缠绕在心头难以消除。
早知如此,当时他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和她分开,就算死在一起也比如今这般煎熬好太多。
踏出马车的白绮歌并没有直接向他走来,而是等到另一个男人也下了马车搀扶着她才迈开脚步,一瘸一拐的样子让易宸璟瞬间沉下脸色,阴暗如乌云密布——百般祈祷,她还是受伤了!
快步迎上前,相距不到三步时两人四目对望,齐齐开口。
“伤得重吗?”
“病好了吗?”
异口同声说完又都是一愣,表情九成相似,看得旁边宁惜醉忍俊不禁:“二位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默契得很,可是兄妹?”
兄妹?如果这人不是白绮歌相识,绝对要把他眼睛剜下来悬在城头上暴晒三年。易宸璟冷哼一声不予理睬,不动声色地隔开宁惜醉,伸手轻揽白绮歌腰际,权当周围只有她一人。
“只是下马时不小心扭伤了脚,并无大碍。”白绮歌怎会看不出他心思,心里暗骂几句小气抠门,侧身歉意地向宁惜醉点点头,“多谢宁公子相助,说好的事绮歌都记在心里,三天内必有答复。”
宁惜醉儒雅回礼,丝毫没有因为易宸璟的不礼貌对待产生不满,就连笑容也还是那般平和温润:“我和义父就在城东客栈暂住,白姑娘有什么事派人去那里找我就好。哦,对了,义父那里还有些南漠膏药,治疗跌打扭伤最是奇效,不知晚些时候白姑娘可有时间出来一叙,宁某好把膏药带来。”
时间倒是有,就是不知道某人会不会找各种借口不让她出来。不着痕迹地一个回肘撞在易宸璟胸口,白绮歌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阻止了易宸璟即将脱口而出的冷硬拒绝,微笑淡道:“药就不再劳烦宁公子了,小伤小痛过两日就会好,军务繁忙,绮歌不便相送,宁公子勿怪。”
“不会不会,是在下唐突。”被婉拒的宁惜醉看起来有些失望,走回马车上轻轻挥了挥手,“那宁某就在客栈等白姑娘消息了,告辞。”
冷眼目送马车离去,易宸璟挑起眉梢,两只眼眸病色尽退,紧盯白绮歌不放。
“哪儿认识这么讨厌的人?以后不许见他。”
“没他我还不一定回不回得来,你哪来这么多怨气?”瞥了孩子气爆发的易宸璟一眼,白绮歌似笑非笑,“男子汉大丈夫大度些,别总一脸别人欠你钱的表情,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小气哥哥。”
哥哥。
这算是刚才那个姓宁的所说“兄妹”的延续?
斜飞长眉挑得更高,易宸璟忽然意识到,有些时候绝对不能与白绮歌讲理,会活活气死。手臂猛地用力,一瘸一拐的利嘴女人低呼一声被打横抱起,大庭广众下引得远处士兵目瞪口呆。
“又抽哪门子风?放下,这么多人看着呢!”
“既然是兄妹,怕什么?”单薄嘴唇漾起微微弧度,易宸璟眯起眼眸,回击成功的眼神熠熠发亮,“不喜欢的话,下次就直接告诉那家伙我们不是什么兄妹,你,是我的女人。”
第107章 裂隙渐生
低矮石室潮湿阴冷,室外明媚春光丝毫不入,就连是白昼还是黑夜都难以辨明,三丈见方的空旷地面上躺着不停抽搐的少年,污黑手掌颤抖着伸向开门瞬间落入的一点光亮。
那道光转瞬即逝,封死了希望,也封死了少年的心。
“水……我要……水……”干裂嘴唇暴起层层白皮,本应秀气的面容因为过于痛苦扭曲得令人不忍直视,三天不沾一滴水,未体验过的人永远不会了解那有多可怕。少年已是濒死状态,严重脱水带来死亡危机,求生本能让他紧紧抓住垂在地面的衣角拼命求救,然而,得到的只是几声冷笑。
“白家小少爷,真是意外的礼物。瑾琰,你出去这么多天就是为了他?”
碧色眼眸读不出半点感情,面对垂死挣扎的少年亦没有一丝怜悯:“不然还能去哪里?我先去找云钟缙,从他口中得知事情与白家小少爷脱不开关系,想着白灏城就快要返回昭国都城了,所以没来得及禀告殿下就直接赶去把他带了回来。”
“呵,我还以为你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挑战我的耐性呢。”纤长不逊女子的手指轻抚精致面容,暧昧气息在肌肤相触间游荡。纵是在人前被如此抚触调戏,苏瑾琰仍没有半点反应,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便是沁骨之恨也能轻易隐藏,不露痕迹。
还太早,太早。
衣角被拉住的感觉让易宸暄十分厌恶,一抬脚,狠狠将虚弱少年踹到角落之中:“身体里果然流着同样的血,这副贱模样和他姐姐一个德行,看见就想吐。”
“红绡公主死因真相已经全部查明,是要留着他还是送上路?”麻木目光看了眼*不断的白灏羽,苏瑾琰垂下近乎妖冶的眼眸低声询问。
想起当初为了离间易宸璟与白家关系不得不与白绮歌假装亲昵,每一次看见那张丑陋不堪的脸时易宸暄都会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