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斜,余晖洒落在廊檐下。
红日映照在裴晏眼中,恍惚之际,他好像又回到了去岁那日。
他想着沈鸾还在别院等着自己,想着自己出门前,沈鸾含情脉脉的那一声“待你回来,我们就成亲”。
手里握着沈鸾那四不像的木雕,裴晏唇角难得浮现一点笑意。
快马扬鞭,马不停蹄。
落日溶金,迎接自己的,却是天安寺被焚的消息。
而沈鸾,亦在那场火海中丧生。
满地狼藉,天安寺几乎被烧得精光,山门的牌匾摇摇欲坠,布满尘埃和灰烬。
裴晏站在废墟前,双目平静无波:“夫人呢?”
他低声,又问了一遍,“……夫人呢?”
李贵双膝跪地,额头贴着地面:“主子……”
裴晏等不及,大步流星走向李贵,一手提起李贵的衣襟,他猩红着双目,一字一顿。
“夫人呢?”
领口勒得李贵喘不过气,脸上泛红,只余双手在空中晃动。
李贵吐字艰难:“是、是奴才的主意,主子若是要怪……”
哐当一声,李贵被裴晏狠狠摔在地上,他俯身,手指扼住李贵的喉咙,指尖泛白,可见力道之大。
他留了暗卫在别院,李贵担心裴晏在岛上孤立无援,自作主张将暗卫调走一半。
气息渐弱,李贵喉咙发紧,几乎发不出声响:“奴、奴才……”
裴晏加重手上力道,又狠狠将人往地上摔去。
越过李贵,裴晏直往沈鸾最后所在的偏房走去。
那偏房早就被火烧得一干二净,灰尘漫天。
裴晏站在废墟上,眼前晃过的,是出门前沈鸾那张笑脸。
她说,会等自己回来的。
她说,待他回来,他们就成亲。
手指扒出了血,裴晏跪在地上,他不厌其烦,一遍遍翻找废墟下的残物。
有时是断臂,有时是烧得不成形的头颅。
不是不是,都不是沈鸾。
裴晏活在微弱希望中,他怕寻不着沈鸾,又怕寻着了,对方只剩下一堆灰烬。
在天安寺搜了五天五夜,裴晏不眠不休,一双眼睛红得吓人。
摆在他眼前的,却是六十只断臂,九十六只脚,还有些看不出人形的组织。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有的人运气好,还能剩下一根断指,而有的人,却是尸骨无存。
耳边哭嚎声不绝于耳,丧失亲人的家人哀痛,放声大哭。
有母亲搂着儿子的断脚,哭瞎了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