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什么突然窒住,只觉受千刀万剐也难消他心头剧痛。
他麻木地张了张口,又合上。
的确,他能说什么?
说他那一下并非刻意,他也不知,陶重山竟就会死了?
说他只是嘴上出气,并没有真的要杀他?
说他一时失手,是他对不起他?
倒也未必。
他的心肠早已冷硬可怖,若陶重山再动司韶令半分,他定还会出手。
不过是一样的结果。
于是好似忽地明白了什么,江恶剑紧盯对方眼睫的视线微颤。
“司韶令——”
“我还。”
却见司韶令目光避开他一转,擦过陶重山不瞑双目,扑簇落下泪痕,又笔直照向怒视他的魏珂雪,嗓音低哑地开口。
竟是:“我夫人……并非有意。”
“但大师兄的命,我来还。”
“在座皆可作证,谁也不得再借此为难我夫人。”
说话间,不顾周围闻言瞬时冻结的肺腑,也分明不欲给任何人机会,司韶令长剑乍起,飞袖挥落满地寒光。
匆匆映出所有朝他奔去的惶然飞影。
“死瞎子!”
不止一直紧护江子温的厉云埃指间紫微针顿出,自萧临危始终冷观的眸前划过,连司恬尔也惊叫着骤将宿铁扇撑开,密集丝刃向他长剑围拢,急切加以阻拦。
遑论是其他几派,皆一刹那屏息上前,如往常一般的齐齐簇拥。
只可惜的是,对他们一招一式太过熟悉,司韶令最先侧耳避开的,便是那距他仅剩咫尺的紫微针。连同司恬尔铺天盖地的无数丝刃也落了空,没能触及他的长剑分毫。
倒唯独一人出乎他的意料。
是本留在陶梧二人身旁的祁九坤。
仿若从天而降的厉掌以雷霆之势卷起飓风,天崩地裂间,震得他执剑的几指一瞬失去知觉,剑刃蓦然停滞在颈前。
他猛然蹙眉:“你——”
只可惜,不待他说下去,众人瞬息的心有余悸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让祁九坤也未曾料到的震颤。
遽然裂帛声钻入司韶令尚未清明的耳膜,瞳孔骤紧,他难以相信地垂下发冷的脖颈。
眼前尽是模糊的灰白,以及顺着他仍毫无感知的指尖,看到他臂上被一双手紧覆。
而掌心长剑已决然向前,牵扯他无尽的恐惧,最终无情没入那仍微微起伏的,温暖胸口。
江恶剑跪在他的脚下,就那么紧握着他,将自己一剑穿透。
迎着他僵硬目光仰头,像是觉得他们距离太远,不顾胸口剑锋,又向前蹭了蹭。
“对不起……”
一开口,嘴角断续的血水坠落,与他灿然喜服相融,扯出一线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