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到时候你可别反悔。”
“不会的。”费霓表完态就帮方穆扬梳理知识点,知识点都在她的脑子里,完全不用看书。
费霓越说考点越兴奋,可她为了不打扰方穆扬,到十点半就不再说话,假装自己睡着了。方穆扬知道她没睡着,问她:“睡了吗?”
费霓说:“睡吧。”
“可我睡不着,你再跟我说说话。”
“说什么呢?”
“说你最想说的。”
“那我就再给你讲讲等比数列吧。”
“也行。”
费霓又开始讲,一直讲到她自己睡着。
费霓的睡眠短却香甜,早上的白粥也很甜,方穆扬在粥里放了白糖。
方穆扬给费霓准备了两只备用钢笔,以防万一。出发前,方穆扬用围巾把费霓的脸围得严严实实,还给她戴了一顶帽子,她身上从衣服到鞋子包括手套都是方穆扬新买的。费霓坐着方穆扬的自行车到了考场,这天风大,耳边都是风声,她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前两天考的都是必考科目。考场外面很热闹,一出门全是等待考生的亲属,方穆扬被这场面震了一下,他觉得眼前的场面很适合入画,考场外对他的吸引力超过了考场内。在这么多人中找到彼此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费霓考完后总能在人群中辨认出方穆扬,隔着老远对他笑。
两人在人群中汇合,一起去吃中午饭,吃完又一起回到考场,考完再一起回家,回家背对着复习功课,费霓讲方穆扬听。
费霓没想到考题这么简单,要知道这样,她就把全部时间用在帮方穆扬复习上了。每门考试她都是早早做完了卷子,却等到最后一分钟才交卷,其他时间都用来一遍遍的检查。
第二天最后一门考完,费霓交了卷,出了考场穿过人群看见方穆扬旁边站着一个女孩子。和方穆扬说话的人叫许慧,小时候和方穆扬一起学画画,后来同父母迁移到了东北,之后又辗转换了几个地方,最近父母调回来,她也跟着回来,恰巧和方穆扬参加一场高考。是许慧先和方穆扬打的招呼,上次见还是十多岁的时候,两人长相身形都发生了一些变化,开始许慧只是觉得方穆扬面熟,并没马上认出方穆扬,认出他是之后的事。方穆扬每次都是他们考场第一个交考卷的,她没法子不注意。许慧从考场出来,看见考场里第一个交卷的人在外面站着速写,速写的方穆扬和以前的同伴重合到了一起。
“方穆扬!”怕方穆扬认不出自己,许慧提前做了自我介绍。看见旧时一起学画的同伴还在画,许慧又想起了他们一起学画的时候,那是她最无忧无虑的日子,最大的苦恼就是自己没有方穆扬的天赋,怎么画也不如他。出于气愤,她时不时地给方穆扬捣点儿乱。但是在捣乱方面的天赋,她更不如方穆扬。因为方穆扬的存在,她一度想放弃画画。可后来的那些日子里,给她最大安慰的仍是画笔。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她就想起方穆扬,她一直告诉自己,可不能输给这个人。她回来,从书店买了方穆扬的连环画,一页一页地看,想象他画油画是什么样子。
在许慧的提示下,方穆扬马上认出了她。这咋咋呼呼的劲儿,很难找出第二个。许慧告诉方穆扬,她报考了美院。她很激动地跟方穆扬提起过去,她描述得太具象,也勾起了方穆扬的回忆。
“你可真够棒的,每次都这么快交卷。”她等打考试铃交卷,还有题没做完。她最在意的只有画,方穆扬别的方面超过她,她完全无所谓。
方穆扬笑:“那是因为我会的太少了,不会的耗着也没意思。”
他俩多年没见,再见也没有寒暄,都不是那种人。许慧想和方穆扬说的话有很多,但现下方穆扬正在画画,她很想看看他什么水平,也就忘了之前想问他什么,只在一旁沉默着看他画。
别人把高考当作可以改变命运的大事,方穆扬却跟秋游差不多,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相机。这相机考试的时候一直放在监考考试那儿,考完了方穆扬就拿走了。
方穆扬一直站在那儿速写,笔不停动着,他的眼睛望向人群,始终望着,笔也停止了活动。许慧顺着方穆扬的目光看到了一个女孩子,女孩儿戴着大口罩看不见五官,踮起脚冲他们挥手,不,是冲方穆扬挥手。
方穆扬拿起相机拍下了冲他打招呼的费霓。一连拍了几张。
费霓走过来,方穆扬为他们彼此做了介绍。
他介绍费霓时说:“这是我爱人费霓,我们去年结的婚。”
考完试,费霓终于放心地把她的大口罩摘了,不必再担心她把谁给传染了。
通过方穆扬的介绍,费霓知道站他旁边的女孩儿当年和他一起学画,她笑着同许慧打招呼。
许慧对费霓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是哪个学校的?”这话像男孩儿跟女孩儿搭讪,但许慧确实觉得费霓很像她见过的一个人。
费霓没离开过本城,小学也不是和许慧一个。
许慧这样向自己解释:“可能好看的人都有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