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忙得像个陀螺,三张桌子放上装了筷子的筷笼、半满的盐碗、满满的姜沫碗、蒜沫碗、香菜碗。
连茶水都没一碗的空坐着,有两位赶时间,又觉得价钱贵了的,到夫妻摊的面店要了面坐下吃了不提。
余下三人,十一月的天冷,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绸缎,年纪挺轻,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摇着。
苏兰想这三人多半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她忙着,也就没搭理他们。
那三人中外表最出色、气质最出色,穿得红色锦衣的公子打开扇子,慢慢摇着,他嗅了嗅鼻子,“这香味到比绝味楼的锅子还香,就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其中青衣公子说道:“绝味楼的锅子那在咱们整个大庆朝都是数一数二的,分店亦开了不少,我不信这小小地摊上的东西,比得绝味楼的好,怕是洒上了什么香料,比如前一阵子才被抄了家的尤家……”
另一白衣的冷冷的说:“你说的难道是把绝味楼的热锅子,压得没丝毫还手之力的京城尤家。话说三年前那尤家的锅子,那实在是利害,只三年,便把店面开遍了大庆朝,且一年四季都客似云来,只没想他们竟是用了下作的法子,那锅子吃着又香又美,却加了害人的东西。一次、三次吃不出来,年月长了,竟吃得人形容枯槁,着了魔一样……”
苏兰尖着耳朵听完闲话,感叹道,这世界竟然已经有人把罂粟放到火锅里了,那吃着是美,可是重了,时间久了要出人命的……
话说,这些人莫不是在怀疑她放了罂粟吧?苏兰可不想还没开张就引出麻烦,正要上前去解释,却听见那红衣的小公子说道:
“尤家的锅子我也吃过几回,不是这个味儿,而且那东西也贵,一般人哪里弄得到。嗯,这味儿又香又浓,绵远悠长,可说平和二字,定是店家用了什么秘法……”
红衣小公子转身对苏兰说道:“老板你好没有,我都饿死了……”
这人小小年纪,穿得绫罗绸缎的,说起话来,也十足的人上人派头,可苏兰听见最后一句饿死了,也要道一句:小屁孩子。
苏兰正要回他,宋二郎已经抢先说道:“让三位小客官久等了。”
宋二郎三下五除二把盘子放在长条桌上,他用托盘取了三个碗,倒了小半碗的花生油,一一放在三人面前。
苏兰看他肩上搭着毛巾,右手一打开,引那三人去拿菜——挺有膜有样的。
那三人听见还要自己去拿菜,甚觉得奇怪。但因三人年纪小,不若一般不屑坐这街边的小摊、也不屑还要亲自动手的有钱人。
三人奇怪后,又颇有兴致的去长条桌看了。
宋二郎给他们介绍价钱、菜品。三人脸上很有些新奇——苏兰在旁边,瞅三人的样子,更肯定他们是锦衣玉食,没进过厨房的公子哥儿。
苏兰没一直关注他们,她拿了三个碗,每碗只一半的麻油倒好,再放到桌子上。
她看到闻到香味,直接听了宋二郎招呼进来选菜的客人、也有在摊外观望的……苏兰一个年轻媳妇,就这也算抛头露面了。她若拉长声音吆喝,于她名声肯定有碍——就刚刚请了那三人坐,也是因为他们年纪小的缘故。
苏兰只回了身,站在翻滚的汤锅前,她拿了铁片格子放下去,取了半个手臂长的粗筷子,站在锅前。
宋二郎卖力的吆喝着,有欣然进店的,也有问为什么价格这么贵的,他也一一作答,“家里几辈子传下来的秘方,用料用油都十足,保你吃了一回还想下回……”
三位公子哥选好了菜品,合在一起装在竹子编的小筐子里,苏兰拿着筐子点了点,“红签子十根,白签子十根,统供收你十五文。”
苏兰见他们拿了三串羊肉、三串猪肉片、两串鸡翅膀、以及几样蔬菜——这点子东西,他们中一个人都吃不饱。
到不是纨绔子弟。苏兰心道。
想试试味道如何、或是早先已经吃过饭了……不管任何一个理由,没有充有钱人的面子,拿一堆的菜,家里到是教得好。
“咦,我还没吃就要收钱。”红衣公子把扇子收起来放在嘴边,“我竟从来没有遇见过,莫不是你的热锅子闻起来香,吃起来不怎么样……话说,你这价格也与一些酒楼有得一拼,不会是想早早收了钱,蒙一个是一个……”
红衣公子说着,周围已有人放下了选菜的竹筐。
宋二郎走了过来,站在苏兰身边高声道:“俗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我不敢揽瓷器活。咱们这摊,没茶水招呼,甚至连下菜的米饭也没有,这一是摊子小,二也是咱们忙不过来,三也是咱们这条街你走三步,就有数不尽的水、饭、汤,咱们卖的就是这烫出来、独一无二的好味道。不过,这也是我的不是,刚忘了说先付钱,再烫菜。”
苏兰暗暗叫了一声说得好。她对红衣公子说:“刚刚听小公子的话,也是吃过无数美食的,今天我这开张第一天,没点爆竹,这筐子菜就请三位公子,只当小公子的夸赞声,是小摊的恭贺爆竹。”
青衣公子不满道:“你这妇人说的好像咱们赖你的东西似的……”
红衣公子一挥手,那人便不再说了。他对苏兰说:“你说得如此自信,我到是等不及尝了。”又取了铜钱交给苏兰,“我也不用你请,不然等我叫好的时候,别人还以为我是你找的托。”
“我到是想找公子做托,但您这通身的气派,我怕是拼上全部家当,也买不起你一件衣服。”苏兰接过钱,她自信十足:“我家兄弟是个读书的,我也听他说过几句话,什么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之类。我也不懂,但我相信再多的流言,与比不过亲眼见过的、亲口吃过的。”
苏兰一手把竹签握在手里,问道:“小公子,你要吃什么味道的?”她指着清汤底道:“这是极致清淡的。”又指红汤:“这菜放中间,只一点点辣,但越外往放就越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