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写完后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没谭嗣同他老人家这么豁达,又很苦恼地画了一个大叉。最后不得已写下一句古今通用的句子,终于圆满地画上了一个句号。此话便是:骆小远到此一游,以供后辈瞻仰学习。
咱好歹是牢房一日游,不写出点一表气节的诗,都对不起革命前辈们。她怎么说也是因为拒绝加入邪教组织而入狱的,将来若是真死了,当师父看到墙上那一排〃骆小远到此一游〃的字样,怎么也得为她掉几滴辛酸泪吧。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得很。〃一声嗤笑从牢狱的角落里传来。
骆小远一惊,急转过头却看见美男大人不知何时已经在角落里站着了,只是阴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分明能猜出他嘴角翘起的弧度都快到耳朵根了。
第三部分 第56节:鬼子(4)
她转过头看了看牢房的锁还坚固如初,不由脸色挫败,〃你进来也不开个锁,连个让我打晕你然后逃走的机会也不给我。〃
〃我倒以为你在这里住得很舒服。〃他挑眉看向那墙上歪歪扭扭的一排字。
骆小远掂了掂手中的石头,低头不说话。有头发谁想做秃子?她这也不过是生活所逼,苦中作乐罢了,何苦取笑她?说到底,她还是很怕死的。
他看她默不作声的模样便知她也不过是个纸老虎,虽成心想挖苦她,心下却又不忍,话到嘴边便转了个弯,〃你若想走,倒也不难。〃
她抬头看他,〃什么办法?〃
他眯眼一笑,语气无比轻松,〃只要有人肯替你受那电闪雷鸣之刑便可。〃
她方才升起的希望又随着这句话倏然下落,〃若谁愿意替我受刑,那人脑子定然是被门板夹过了。〃
所谓的电闪雷鸣之刑,便是将受刑之人捆绑于祭坛之上,并在祭坛上开坛作法,招来闪电以劈其身,唤来雷鸣以轰其心智。能受得住此刑的大多非凡人,纵然是有几千年道行的仙家受了此刑,也需休养一段时日。就凭她骆小远这副身子骨,估计连一刻都撑不住,定然会被劈成一具枯焦的柴火。所以谁若肯为她遭此罪,那不是心智不健全便是一心求死的。
〃其实还是有个办法的。〃他拧眉,表情看来似乎并不算愉悦。
〃什么办法?〃
〃越狱。〃
所以当骆小远看到方才还在手中掂着的石头,居然能够在某人的手中顺利砸破牢狱的砖墙时,着实惊了一惊,没想到在玄冥谷居然还有这样的豆腐渣工程。
〃这样就能逃出去了?〃她看着那个被砸出的窟窿,一时间呆住
〃不然你以为?〃他笑得很像一只大尾巴狼。
夜风徐徐,月色正浓。
骆小远蜷缩在美男大人的怀抱里,周遭的景色如同幼时坐火车般呼啸而过。她稍一抬头,就能看见美男大人削薄的下巴,干净温润得恰似一块上等的羊脂玉。微风迎面而来,吹乱了她与他的发丝,倏然绞在一起,又倏然分开,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小小的她蒙得云里雾里,一阵悸动。她突然觉得这个怀抱很熟悉、很温暖。
景色渐渐清晰起来,出谷的路就在前方。他看着怀中的她眼神一片迷茫,心下好笑,又不觉调戏起来,〃不舍得下来了?〃
她难得地脸红了一下,又马上摇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立刻扭了扭身子从他的怀抱中跳了下来,许久才说:〃你助我越狱,那个鬼爷爷不会怪你吗?〃她倒还算有些良心。
〃可是没有人看见是我帮你逃走的。〃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连揉头发这个动作都让骆小远觉得有些熟悉,她突然有些害怕。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太过温暖,但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她是捉鬼的道士,而对方却是玄冥谷的鬼子,他们之间不需要这种熟悉、这种亲昵。所以她往后缩了一步,躲开对方在自己头顶蹂躏的手掌,〃总之多谢你了,那我这就走了,咱们……后会无期。〃
他方才还带着笑意的眸子倏然温度下降,停在半空的手顿了顿,然后慢慢握起收回。啧啧,还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那我就不多送了。〃他也收回了方才有些泛滥的热情,态度冷然。
她转过身朝着出谷的位置走了许多步,快得有些慌张。也许此时的月色十分妖娆美丽,也许此时的花香太浓,她竟还想回头看看。
她向来是个行动派,于是鬼使神差地回头了。可就这么轻轻的一眼,却让她脚下生根,移不开目光了。
他还站在那里,没有离开,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站在风口的位置,也同样在看着她。如墨染的发丝竟比夜色还要浓烈,冰蓝色的眸子甚至璀璨过天上的星星。他只是一步也未曾离开过,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似乎要望进她的心里。
她头皮麻了麻,又转过身走了几大步,可不过才几步,便又疯狂地转过身跑回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