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还不是很确定,没想到真的是你。你中了师父一掌居然还能活到今日,也算命大了。”
“那老婆子当然想我死,只是,我只按我自己的方式做事,生死也一样,我一定不会木偶一般受人摆布。”他微笑着走到夕舞身边,搂住她,头靠在她肩上,像个撒娇的孩子。
“所以你就拖着这个实际上早就支离破碎的身躯,靠着吸食活人的元婴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吗?”
“至少,我还是我自己。”
夕舞还没从那震惊中回过神来:“刃,就是那个以离花为聘娶公主的刃?怎么会?主人,他怎么会是你的师弟?”
“你以为他真是什么‘神之使者’吗?那不过是老婆子欺世盗名的谎话罢了!”煌的唇就在她的耳畔吐着热气,蛊惑而暧昧,柔和的眼波中却有着隐隐流动的邪戾,“他,不过和我一样,自私、冷漠、嗜血、好战,是个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呢!不过,你很好奇吧,为什么是这样的天差地别!”
他唇角扬起,笑得更加妖异:
“那一次,我们穿过百鬼结界,老婆子练功岔了气,身上的邪气引来了无数魔物,我们身陷重围危险万分,最后关头,我用幻术自保全身而退,而他,却挡在前面血战到精疲力竭。结果——”他的笑多了几分自嘲,“那不过是那老怪物给我们的一次试炼,他通过了,我,就是这样的结局。”
刃看着那魅惑到极致的男人,唇边仍是冷如清风的笑,继续问道,“师父知道你还活着吗?”
“知道又怎样,她是不会为了我轻易来皇城的。你知道的,皇宫里有让她忌惮的东西。”他看着自己的师弟,也笑着,“你呢,为什么出宫,又是为了老婆子要的东西?她还用取王位夺天下那一套敷衍你吗,要取王位夺天下那还不简单?如果我是你,走到了这一步,我一定会乖乖娶公主,安安分分当驸马爷,等到加梵王百年以后再顺理成章地继承王位,至于那个老婆子,我管都不会管她!不过……”他眼神一暗,突然停了下来,搂住夕舞的手陡然收紧。
“怎么了主人?”夕舞立刻察觉不对劲,她马上反手抱住他渐渐下滑的身子,明白过来,“你还没有吸到元婴,又撑不住了吗?”她抱着他,突然向刃跪下,“求求你救救他,你是他的师弟,你一定有办法,求求你!”
不过是一瞬间,那绝美的容颜便如同花一般枯萎,他面色惨白如死,眼神浑浊暗淡,披散的长发迅速灰白,但他却笑了,唇角微微扬起,浅笑中是说不出的讥诮:
“夕舞,我早就说过了,他跟我一样,都是冷漠自私的家伙,不会白费力气在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身上,你,不用那样求他。”
刃微笑着靠近,二指按上了他的膻中穴:
“煌,你错了,我们是师兄弟,这样的情分我怎能袖手旁观,我自然会帮你——彻底解脱!”
那样阴测测的话听得夕舞一个激灵,想也不想立时出手,一掌格开他点向膻中穴的双指,片刻之间,她已经变换了数种手法,手掌翻腾如疾风幻影,挡住了他凌厉而来的杀招。
“这一招‘幻云手’煌还真是教得好啊!只是,可惜了这一只手!”他说这一句,掌风触及到舞姬手腕,突然加劲,一触便退,就听一声脆响,夕舞尖叫一声蓦然撤手,而那手却从腕处软软垂下,再也直不起来了。
舞姬忍着断手的剧痛猛然扑在煌的身上,仰头直视着似笑非笑的男人,眼中是毅然决然的坚定: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一定不会的!”
那样的眼神,那样即使身心俱毁也绝不退让的眼神让他微微一震,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不禁笑了出来:
“你喜欢他?”
她没有回答,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全身都戒备着,提防他突如其来的袭击。
他却没有再动,只是一径笑着:
“放心吧,他现在对我没有任何威胁,我不会白费气力的。况且,就算我不动手,他也撑不了多久吧,他的血脉已经枯竭,没有元婴续命,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你真的不会再出手?”夕舞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信这个不可琢磨的男人,然而,她怀中的躯体已经渐渐萎靡,她没时间多想,低下头去看着煌,将所有的空门都卖给了敌手。
“主人,没有时间了,我的元婴献给你吧。”舞姬的泪水一颗一颗落在那惨白的脸上,他浑浊的眼中印着她的面容,同样的惨白,却是不顾一切的坚定。
“夕舞……”他喃喃念出她的名字,伸出手去捧着她的脸,静静看着她,接着微微张口,将她的生气一点一点纳入口中。
那样的精气将这个破败的身躯慢慢充盈起来,男人的脸色仍是苍白,却渐渐又有了活气和神采。
“你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冷眼旁观的刃冷笑出声,“我们果然一样,都不会把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留在身边。”
“而你要欺骗,我却坦白。”美丽到女气的男人将被吸走一半生气的女子抱入怀中,轻抚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低声说着,“夕舞知道我是怎样的人,而她,也心甘情愿。”
刃看着那蜷在他怀中只剩下半条命的女子,不自禁问出口:
“你是喜欢他的吧,可是你应该知道,这样的喜欢永远也得不到回报。煌不可能喜欢你,这个世上他只爱他自己,为了自己,他可以做任何事,牺牲任何人。就算是这样,你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