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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第2页)

“清儿,你老了!”我大笑,“女人衰老的标志之一就是开始热衷做媒,到了做梦抱孙子的这一步,一生也差不多就那样呢。”

“那样有什么不好,三世同堂,含孙弄儿,承欢膝下。”

我白眼上翻,这个女人彻底没救了。

现在要赶紧缝制好足够的尿布,后天,就是我们回水府的最后日期。

才短短半年多的光景,已经恍若隔世。院落虽然收拾的整洁,但大半已经荒芜,仆从散尽,很多房间都空了下来,处处写着衰败。水少的书童引我们到书房,他现在是身兼马夫、管家、书童于一身。

水至稀正呆呆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若有所思,往年的这个时候正是水家空前繁忙的季节,掌柜伙计来了一拨又一拨,到处是人声鼎沸,端坐在书房太师椅上的大娘沉着地处理大小事务。幼年时,他就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坐上这个梨木雕花的椅子,像君临天下的霸主一样,指点自己的商业王国。等到真正坐上的这天,椅子已经磨损的厉害,王国也不复存在,留给他的只有负担,沉重的负担。他不是不择手段的小人,但也缺乏白手起家,卷土重来的魄力。所以,只好走捷径,走从古至今最有把握,也是目前自己最有资本的捷径。

我们进入书房许久后,他才从自己的世界分神瞥了一眼。茶已经过了半盏,比不得过去的明前雨后,只是粗砺的茶梗茶末。我倒不会因此腹诽上茶的小红,时世艰难,本当处处从俭。

置办的行头倒是极尽奢华,水大少象个输红眼的赌徒,孤注一掷,下了大血本。幸而银根紧,清儿从前的服饰又以素雅为主,我在一旁帮腔,她的气质宜雅不宜艳,他们才放弃了把她打扮的花团锦簇的念头。

忙前忙后地收拾行装,我也要准备卷铺盖。去书房辞行时,小红自是求之不得,笑脸毫不掩饰;水少

倒是怅怅,都走了,都走了。

难道不是你逼走的?杀了人就不必泪留满面,“我有罪,我有罪”。

水夫人嫁入水家时带来的丫头已是垂垂暮年,抓着清儿的手,痛哭流涕,“作孽啊,作孽。”听厨房的老许议论,她因为极力反对清儿进宫,还闹了好几天的绝食。被救醒后,小红狠狠骂了她一顿,扬言要赶无依无靠的老人出府。后来几个留下来的老家人集体求情,水少爷又嫌人少了,宅子更冷清才作罢。

老人絮絮叨叨地指着身后的屋子:“丫头,就是在这间屋里,小姐喊肚痛,我跑去叫来的稳婆,没有会儿你就呱呱落地了。你又是在这里长大的,作的什么孽哟,要你去进宫选秀,那里头人吃人,小姐啊,你要在能让清丫头遭这个罪吗?小姐啊,小姐,我芙蓉还是下去伺候您吧。”

“嗳~您别。”我皱着眉头拦住要撞石桌的老婆子,别一事未了又生一事。

“你不要想不开,我一走,水家你不乐意呆,就回乡下,母亲娘家不还有些田地吗,你上那里坐镇,我也好放心。这个,你拿着当盘缠。”清儿拔下头上的珠钗,老婆子执意不收,推来推去了好久,我拿过来,塞进她手里。

“不想被人看见,给你家小姐的女儿引来麻烦,就马上收下。”不知为何,老婆子颇不待见我,刚进水府那伙儿,老对我端出一副前辈的架子,指手画脚地提醒我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直到水夫人召集全家人,郑重地宣布我的小姐身份,才收敛一些,可见着我,仍旧不冷不热。我又不犯贱,没有硬要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怪癖。对我好的人我未必会对他好,这里涉及合不合眼缘的问题;但倘若对我不好,我一定会选择漠视对方的存在。

老婆子讪讪,嗫嚅半晌,开口,司姑娘,你能不能陪小姐进宫,小姐没吃过苦,身边不能没人照料。

我苦笑,“选秀不是直接被册封为姘妃,不可以带丫鬟的。”

这也是我同意李代桃僵的原因。我估计以水家目前的处境和书香门第的名声,水家的女儿被选为宫中女官的可能性最大。女官三年一任,还有俸禄可拿;也就是我三年后便可恢复自由身。

商文柏至今音讯全无,不知归期是何期。现在我独自返回西秦找到穿越点也不太现实,谁知道胡狼是不是偏执狂,会不会到现在也没有放弃追捕我的念头。倒是几个月前,水老爷父子最后一次从朝堂回来,带回了西秦四大王爷的姆布桑被其国主以谋反罪名下狱的消息,围绕其属地归属的问题引发的权力重组让西秦无暇东顾,两国边境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倒是为之一缓。瞧,这个世界上从没有绝对糟糕的事情,你的悲哀正是别人的福祗。

大家闺秀的深居简出为偷梁换柱计划的可行性提供了最大的保障。陪同的仆妇不识水家小姐的庐山真颜,蒙上通用的面纱,互换衣衫,便瞒天过海。行至中途,说要送水小姐一程的司姑娘下了马车,挥手告别。

从这里出发,有一条通往水月庵的捷径。师太和哑儿想必已经望眼欲穿。

我坐在马车里,闭上眼睛安静地微笑,今后的三年,我要以水柔清的身份走下去。

加油!司嘉洛,哦,不,你现在是水柔清。

冒名顶替的最大危险是忘了自己应该是谁。人的本位观念根深蒂固,很难把别人的名字和“我”等同为同一个指代词。

我记得大学时代有一次代同男友出去玩的团支书去开会,签到时倒还知道写“骆芫”。等到会议过半,主持会议的老师提问一位名为骆芫的同学时,我就和其他人一样,心想谁点儿这么背,居然被抽到,全然忘了自己此刻正充当这个苦主。结果可想而知,团支书哀怨的眼神让我但凡远远瞥见她就老早绕道。

这次若犯这种低级错误,可是欺君灭族的大罪,不仅仅是遭人怨了。我在心里默念一百遍“我是水柔清”,完成心理暗示。唉,就怕三年以后,我会想:司嘉洛是谁,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我想起最后一次陪同清儿去看病榻上的水老爷。他已然是中风的症状,口边流着涎水,一丝丝的;眼睛浑浊,然而目光还有些许清明,残存着当世大儒的风采。清儿紧抿着双唇才抑住泛红的眸子,尽量用不含多少感情Se彩的语调陈诉进宫选秀的事情。水老爷虽然一早就从仆从的只言片语里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但与听女儿亲口证实毕竟又是另一回事,眼泪从衰老的眼睛里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流下来。清儿咬牙转身出门,古老的门板一阖上,泪落如珠子。水老爷日薄西山,风烛残年的状况何以挨到三年之后的父女重逢?

有些事,是别人无力替代的。

我只能站在一旁,看他们的悲欢离合,有心也是无力。

“清儿,别愣着了,再不快走,就赶不上今天的晚饭了。”同屋的佳颜好心地催促我。

我又要忍不住想哭了。

进宫简直是一场噩梦,而且是一场不知何时会醒的梦。首先是进宫搜身时刮走了我的反穿越法宝——小藏刀,手机在我的乞求声中倒给我留下了。好,我忍!不是说暂为保管吗,我塞了几张银票,拜托管事的大叔一定好好收放妥当;不下血本不行,我能不能回家就全靠它了。就当是这三年的保管费吧。可是,真的好贵,一百两哦,他当是瑞士银行的保险箱啊!

然后,进入选秀的正题,OK,I KNOW,人走茶凉不是稀奇事,但水家这杯茶也凉的未免太快也太彻底了一点。嫔妃之流不必说,当然没影,我对跟三千个女人抢一个老公也没兴趣,何况这个男人我完全可以叫一声大伯;女官居然也没轮到我!

书香名门的出身,头顶“中土第一才女的独女”的光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水柔清居然落选宫廷女官!

当年我可是为了避免入宫的命运,不惜抗旨出逃。我怀疑地摸摸自己的脸,莫不是这一年来,我历经风霜,已经丑了?好,当不成女官也认了。我老老实实地当宫女,干粗活,伺候人,可是宫女三十年才一放,到时候,清儿还在不在世上都难说,我还怎么赴三年之约?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留下的钱哪够支撑这么长的时间,真正不行,她也剃个葫芦脑袋吃佛家饭吧,总胜过饿死。

三十年!我想想头皮都发麻,尽管我的容颜如昔,可日复一日的冷宫生活过不了半年,我就会沧桑的象经历了几个世纪。发配到冷宫的女子大多和我一样,无权无势,还不识时务,忘了给管事的塞银子(有的是家里底子薄,塞少了)。彼时我身上虽然还有些银两,但因为过于沉浸落选宫廷女官,愤怒难平的情绪,未能及时打点好,等到我幡然醒悟,意图亡羊补牢,已是悔之晚矣。行贿也是一门学问,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就在这种情况下,我还得罪了我最不应该得罪的人,我的顶头上司,管理冷宫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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