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嫌我老?”
“不老,不老,我就喜欢你这么成熟的。”富小景又把他的头发往后扒拉,露出一个光洁的额头,富小景忍不住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富小景又把她给富文玉和姥姥买的印有logo的卫衣拿给顾垣看。
“我给姥姥看了你的照片,姥姥问我在哪儿找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伙子。至于我妈,等她到了纽约,我再跟她说。”她好几次都想给富文玉说,但她怕富文玉听完心情不好路上再出点儿什么岔子。
顾垣把他之前给富小景买的爱马仕徕卡联名相机拿出来。
“天,你什么时候买的?”富小景打开相机包,在取出相机之前特意去洗了手,擦干手后,小心翼翼地捧着相机左看右看,“我这种业余爱好者其实不用买这么好的,不过你既然给我买了,我一定努力提高技术争取配得上这个相机。要不我先拿你练练手吧。”
富小景像刚得了玩具的小孩子,一调试好相机,她就开始拿着相机对着顾垣拍。
“给我笑一个。”
“弧度能不能更大一些?”
富小景对顾垣的笑容弧度并不满意,为达到最佳效果,她开始做鬼脸逗他笑。她的鬼脸和她画的柿子一样不拘一格。
顾垣笑着笑着突然没了表情,“小景,我有话跟你说。”
“一定要现在说吗?”富小景看他这么严肃,心里突然一沉,面上依然是高兴的。
“一定要。”
富小景被迫坐在顾垣对面,中间隔着一张桌子。
顾垣把他的基因检测报告放到富小景面前,“我父亲患有重度双相障碍,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躁郁症。除了生活事业的不如意,遗传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我患病的几率比普通人要大不少。而且我们家的发病期都比较晚,我爸是三十岁才有明显症状的。”
尽管富小景早有准备,但事实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顾垣母亲九十年代初来美国,他二十一世纪初来纽约,中间这段时间他一直和他的父亲生活在一起。
也就是说,顾垣从童年到少年一直和一个有重度精神障碍的人生活在一起。她大学做社工时接触过精神病人的家属,在家属里,负责任的往往比不负责任的要艰难许多。如果病人配合治疗,生活还有希望;但如果病人不配合,不遵医嘱,不按时服药,而家属又不忍心把病人长期送到医院,那么等待这家人的往往是无穷无尽的折磨。有些病人的攻击性还特别强,重度患者躁狂发作时砍人并不是什么大新闻。
她终于知道,他身上的那些疤是怎么来的了。她突然体会到了他的绝望,远离了那样的父亲,想必来美国时是想开始新生活的,可他的母亲也把他当拖累。
但他从不说自己父母的坏话。
“我买彩票时,还以为自己中奖的几率比别人大很多呢,结果一出来,我才知道自己是在发白日梦。”富小景去握他的手,“跟你提个小要求,你能不能答应我?”
富小景的反应再次出乎了顾垣的估计,他本来想就患病概率对她做一个详细的解释,他会给她设一个信托基金,以后无论他怎样,她都会衣食无忧。他欠她的,他会在别的方面补偿她。
可她什么都没问。
顾垣任她握着,盯着她的眼睛说:“当然。”
“刚才没拍好,你能不能再给我笑一个?”
顾垣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八颗牙齿。
这次她终于满意。
“你长得真好看,怎么拍都好看。”
富小景隔着桌子去摸顾垣的眼睛,一边摸一边感叹怎么长得这么好,手指往下触到他的鼻尖,嘴里呢喃,怎么有这么好看的鼻子。最后她的指尖抵着他的嘴唇,用中指指尖在他唇上写了一个“好”字,嘴巴也生得好,都好。这么好的人现在是她的了。
她很高兴,手掌撑着桌子,隔着桌子去亲他,亲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她告诉顾垣,这些以后都是她和他共有的了,他可不能让别的人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