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六女看着眼前一张张年轻的笑脸,在她的心目中,他们都是她的大恩人,是他们救了她的命,给了她终生难忘的结婚典礼,给了她后半辈子的幸福。
“等等!”
大家转回身,梁六女作势又要下跪,廖灿星赶紧扶住了她,此时的梁六女已经泪流满面,她的嘴唇抖动着,有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颤说出一句:
“你们都是我的恩人,你们的大恩……我一辈子都还不起!我……我……”
梁六女的话让廖灿星莫名难过,甚至还有些生气:
“六女,现在是中华民国了!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不兴下跪磕头那一套了!你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本就是应该应分的!六女,你记住,以后除了父母,不能再给任何人下跪了!”
眼前这一幕让大家心里都颇不是滋味,一片沉默中,梁绪衡走过去拍了拍梁六女旗袍上的灰尘,亲热地说道:
“六女,看你这话儿说的,就好像咱们以后再也见不着了似的,等以后我们放了假,有了空闲,一定回来看你们!”
廖灿星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道:
“你们谁身上有笔和纸啊?”
“我有!”
嘴上说着,贺础安从长衫的口袋里掏出随身的笔记本和钢笔递给廖灿星,廖灿星在本子上匆匆写下了几行字,一边写一边说道:
“六女,这是我的地址,你们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一定要寄信给我!”
说完,廖灿星把那页纸从笔记本上撕了下来,折成了两折,递给了梁六女。梁六女面露难色地看了看姚天荣,姚天荣心下了然,把手心在前襟上抹了抹,小心翼翼地接过廖灿星手上的纸条,脸上的笑容有一丝窘迫:
“六女不识字,我会写的字也不多,写的不好你可别笑话我啊!”
廖灿星一阵懊恼,她又自以为理所当然地说错了话让别人难堪了,但又不好开口道歉,好在她又想起一件事来,接着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几十块零钱,按在梁六女手里:
“对了,我差点忘了,这是我身上全部的钱了,六女,你都拿着,以后用得着!”
梁六女却连连后退,摆手推拒: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们的婚事都是你们花钱操办的,我们怎么还能要你的钱?”
廖灿星终究还是把钱硬塞进了梁六女的手里:
“怎么不能要?我一个学生,平时根本花不了什么钱,你们刚刚结婚,以后的日子肯定比我更需要钱。”
正说到这儿,镇长适时凑近过来,脸上挂着笑,迈着小碎步来到梁六女身边,当着剧团大伙儿的面儿,紧接着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红色的票子,递给梁六女。
“这是李昌隆赔你的五千块钱,这趟我本来是送学生的,六女,既然你也在这儿,我正好物归原主。”
梁六女看了一眼姚天荣,又看了看联大剧团的同学们,面露踟蹰,迟迟不敢接,大家都朝她笑着点头,梁六女这才伸出手去。可是她刚准备接下,陈确铮却抢先一步一把将钱接了过来,展成扇形略略一看,全是富滇银行发行的红色百元纸币。
陈确铮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把镇长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他意欲何为。谁知他下一秒突然夸张地在手指上吐了口唾沫,接着便一张一张数起钞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