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起来是个很有趣的人。”木慈端起水杯,温水打湿唇舌,“我是说冷秋山,听他的名字,我还以为他性格很冷淡呢。”
夏涵调侃道:“正好相反,秋山脾气很好,在火车里,他的脾气就算排不上第一,也称得上第二,否则也轮不到清道夫拿蛋糕砸左弦了。”
木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之后又去了电影院跟酒吧一趟,从清道夫跟苦艾酒的口中了解了冷秋山。
诚实、正直、有趣、善良、可爱、耳根子软……
无论是哪一点,都让木慈意识到一点,所有人口中的冷秋山,跟他在站点里所见到的言辞犀利残酷的冷秋山似乎并非是同一个人。
左弦曾经说他跟冷秋山并不算熟悉,可是在四楼时,他们俩看起来却默契非常,就算不是亲密无间,也跟“不熟”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
最开始,木慈只是好奇左弦的情绪为什么会因为冷秋山而变得那么不正常,可是寻找答案的过程里,却诞生出了更多的疑问。
在盲盒里出现的那个男人,真的是冷秋山吗?
晚饭时,又上来四个人,车上一下子热闹不少,木慈被吵得头疼,干脆从餐厅回到房间里单独点餐。
没想到送餐上门的不是小餐车,而是连同餐点一起的左弦。
虽说秀色可餐,但毕竟木慈没有吃人的爱好,于是毫不客气地从他手上接过餐点:“有事?”
左弦脸上挂着醉人的笑容:“不请我进去坐坐?”
木慈打量了他一会儿,还是推开门让人进来,想起那首不曾耳闻过的生日快乐歌,又忍不住偷乐。
“我听说你对冷秋山很好奇。”左弦乖巧地换上拖鞋,将自己的鞋子摆放整齐,“今天一直在打听他的消息。”
“你消息倒是灵通。”
“车子就这么小嘛。”
左弦坐在沙发上,突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他不以为意,手指已经利索地触上面板,身体往前倾倒,指腹滑动,窗外青翠的高山就变作奔流的大海,一轮冷月从尽头往上浮动,轻拢着一层淡紫色的薄雾。
木慈为他冲泡了一包咖啡,银匙卷动雪白色的泡沫,像是拍在岩岸上的海浪余响:“确实有点好奇。”
“对死人动心,听起来会有点不道德。”左弦目光一暗,故作苦恼地撑着头,“不过说起来,我知道几首这样的歌,要借你歌单抒发情怀吗?”
提起音乐,木慈不免又想到那首生日快乐歌,忍不住手指颤抖:“不必,说起来,我就一定要对冷秋山有那方面的兴趣吗?”
“不然呢,我想不到其他理由。”左弦双手交握,懒散地靠在沙发当中,看上去像是电影里的黑道教父,眼底倒映着车窗,像是一双由机械制成的玻璃品,“站点结束,还有什么理由让你四处追问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你害怕自己会不够了解,甚至找遍每个人,拼凑最真实的他。”
我为你开放一切权限,你却要去追寻一个永远不会再开启的过往。
甚至,那根本就不是冷秋山。
左弦长舒出一口气,用手指撩拨过一缕过长的头发,似乎在思考如何将它裁剪得恰到好处,觉得既有趣,又乏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主动上门,又有什么交谈的必要。
也许是因为他才不过二十多岁,就算在这种人间炼狱里徘徊,仍然有资格做梦。
“因为我有兴趣的人,并不是冷秋山。”
在丰盛的餐点变冷之前,木慈快速吃完了它,由于训练的缘故,他的进食速度跟野生动物差不了多少,以最快的速度进食,却不会让自己吃得太饱。热气还没完全散去,从咽喉处冒出来,让他怀疑自己迟早会因为这个坏习惯得食道癌。
他擦了擦嘴,转过头来看着左弦。
“是你。”
这倒是出乎左弦的意料,他坐直身体,洗耳恭听,眉宇之中阴阳怪气的揶揄被趣味重新覆盖,口吻仍然有些事不关己的意味:“我?”
木慈点点头。
左弦兴致盎然:“既然跟我有关,那为什么不来问我?有谁会比我更了解我?”
“你怎么知道自己就很了解自己?”木慈反问道,“你知道吗?没有人会比运动员更了解自己的身体极限在哪里,可是他们也不敢说完全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以才会有教练,你只不过是能看到自己大部分的面貌,可那并不是全部的。”
“这样说来也有道理。”左弦侧过头,“不过了解冷秋山这个人,能了解我的什么部分呢?更别说,我跟他并不熟悉。”
能了解你唱歌很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