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嘈杂。
左弦在摆弄着咖啡廊里的崭新机器,烘焙过的咖啡豆散发着特别的香气,柜子里还摆着刚做好的甜品跟蛋糕,不过不知道放了多久。
他倒不是想喝咖啡,只是单纯地好奇,更何况他现在穿得像只粽子,行动之间都有些不方便。
毕竟大病初愈,木慈虽然觉得愈合的速度快得离谱,但还是给左弦裹了件厚外套。
咖啡廊的玻璃墙只是装饰,没有门,冷风吹来海的咸腥跟雨的凉意,木慈端着热水暖暖身体,他搓了搓手,觉得小岛上变得有些冷了。
当时雨实在太大,左弦又病着,木慈没办法寻找更好的去处,只能就近来到这家咖啡廊,里头找不到空调或是暖气的按钮,他不禁腹诽起来,这家店在雨天的时候一定生意很差。
不过坐在咖啡廊里听雨倒是很惬意的事,室内还算安静,滴滴答答的雨声像一首永远不会停止的乐曲,天地苍茫连成一线,还能远远看到沙滩跟海洋氤氲的雾气,慢慢模糊成流动的色彩。
咖啡廊上摆着一些很小的绿植,都开得还算旺盛,有一盆甚至结着小小的花苞,不过木慈看不出这是什么,左弦也看不出来。
木慈在咖啡廊里晃来晃去,好不容易才找到热水器烧了一壶热水取暖,这才将莉莉丝的谜语转述给左弦。
左弦听了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走过来坐在木慈前面的桌子上,大腿的线条显露无疑,他被外套热得有些出汗,就干脆脱下来放在边上,然后伸出手摸了摸木慈的后领。
“怎么了?”木慈好奇地问道。
“这儿都被淋成这样了。”左弦摩挲着手指上的潮意,刚刚进来的时候,木慈淋了太多雨,“你没有感觉的吗?”
木慈耸了耸肩膀说:“其实感觉还好吧,我身体一直挺好的,所以没有难受也挺正常的,怎么了吗?”
“我感觉到了冷。”左弦平淡地说道,“可是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感觉到体温明显下降。”
木慈皱了皱眉:“那是因为你之前在高烧吧。”
“我想,我大概明白莉莉丝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左弦的眼睛里闪烁着光,“木慈,你对主观意识决定客观存在这句话怎么看?”
木慈面无表情:“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让左弦哑然失笑,他抿了下嘴唇,缓缓道:“简单来讲,就好像评价电影或者小说的时候,我们经常会说到两个词,主观跟客观,你能理解吗?”
“……你是不是把我当笨蛋。”木慈皱起眉头来,“我当然知道主观是我们的个人意识,客观存在就是那些真实存在不随人类意识改变的东西,比如山川河流之类的,我不懂的是你为什么说那句话?难道我现在想着桌子上多出一杯咖啡,就真的能多出来吗?”
左弦摸了摸下巴道:“在哲学的概念上,还有一个词汇叫做主观能动性,是说,人类的主观意识通过实践后能够主动改变客观世界。举个例子来讲,人类为了上天,创造出了飞机,从客观角度来看,人类确实可以上天,你明白吗?”
木慈点点头:“这个我懂啊。如果省略掉实践这个部分,就叫白日做梦,凭空瞎想。”
“没错。”左弦微微一笑,“那么,我现在就要加快课程,在这座小岛上,人们的主观意识是客观存在的。”
“啊?”木慈愣住了,“等下,我们是跳课了吗?我记得主观跟客观是对立的吧?我虽然读书不算认真,但是这些还是了解过的。”
这次左弦露出了更深的笑意,他将手覆盖在木慈的手上,那炙热的体温重新卷土重来,几乎烧红左弦的脸颊,明亮的双眸也因为高热而变得眩晕,仿佛他长久以来的健康身体在这座小岛上被随意摧毁成一具孱弱的病躯。
“看到了吗?”左弦似乎还保持着理智,高热从他的呼吸里微微起伏,“这是客观存在的。”
木慈没能理解这么抽象的表达,于是他摇了摇头。
而左弦只是凝视着他,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双手交握着,汲取木慈身上的凉意,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你感觉到了吗?”
左弦的脸上仍然保持着微笑,哀伤的神态稍纵即逝,他看着一脸困惑的木慈,热度很快就从左弦的躯体里退去,如来时一般,快得不可思议,这才慢慢收回手。
“你……是个超能力者?”木慈瞠目结舌,搞不懂刚刚发生了什么,于是他搜肠刮肚,找到唯一能够理解的内容,试图结结巴巴地表达出来,半晌又犹豫地加上一句,“还是?别的意思?”
左弦倒是很平静地阐述着刚刚的状况:“都不是,简单来讲,在现实世界里,我们会认为这是发烧,被病原体入侵身体后免疫系统开始防御的一种体现。”
“我知道这个。”木慈尴尬地说道,“不过我第一次听说发烧是想烧就烧的,电视剧里还要演个洗一晚上冷水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