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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第2页)

吴培文和他的叔伯哥吴希增,在宝物出土的那一夜,草草地分了个工,由吴希增率众在祖坟里挖宝,他自己留在家里,挖了一个能埋宝物的坑,等到众人套着马车把宝物拉回家后,当即又侧身埋在家里的土坑中,并用杂草和牲口粪堆起一个粪堆作为伪装体。

应该说,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吴培文是可以在家安安稳稳地睡觉了,但却从此,他是再也睡不好觉了,危险时候,他甚至连在家里都不敢待。

这时候的吴培文,吃惊的不只是初次探知宝物的巨大,而是吃惊这个巨大的宝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向人打听,都是些有经验人,例如他的叔伯哥吴希增,给他说宝物是个大香炉;但有人却说不是,是个大方鼎。大家各说各的,谁都不敢保证他说的就对。

吴培文不管大家怎么说,他心里只有一个主意,就是想着给这件大宝物赶快找到买家,让他们弄走,以免夜长梦多,惹出祸端来。他们先在安阳县城找了个古董商,经他介绍,引来了一位北京的古董商。吴培文一直记得,这个古董商叫肖寅卿,他的派头很大,到武官村看货时,是坐着小汽车来的,同车来的还有他的马弁和通信员。吴培文把宝物刨出来让他看,他也是毫不含糊,手执一个西洋进口的放大镜,对着宝物仔细地看,看过来,看过去,把他看得满脸涨红,满眼喜色,对着宝物一个颈地点头,还说,这么大的方鼎世所难见!

古董商肖寅卿对宝物的认定,吴培文是佩服的,以后他给人说起宝物时,也以大方鼎来称呼了。

至于现在所称呼的“司母戊方鼎”,则是解放后由金石学专家郭沫若确定下来的。1959年,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建成开馆,暂时保存在南京的大方鼎调拨来京展览,郭沫若现场考证,对铭刻在大方鼎腹内的铭文进行破译,确认为“司母戊”三个字后,这才使大方鼎有了一个明确的命名。

古董商肖寅卿与吴培文谈价,向他伸出了两个指头。吴培文问,两万现大洋?肖演卿说,不,是二十万银元。这样高的价值,是吴培文和众村民想不到的。他们没再讨价,当下答应卖给肖寅卿。可肖寅卿说,器物太大了,他没法运走。希望吴培文把大方鼎分割开来,装上箱子,他就交钱取货。

有20万大洋的诱惑,吴培文和协议中分享这笔钱财的人,进了安阳县城,买了几把钢锯和德国进口的锯条,在夜深人静时,轮换着分割大方鼎了。

分割的步骤先从锯腿开始,锯了半夜,把钢锯的锯齿都磨平了,却只在脚上锯了一道浅痕,大家惊呆了,不晓得大方鼎何以这么硬!吴培文有位本家哥,一身都是力气,从别人手里夺过钢锯,说他不信锯不动,但也只是锯断了几根钢锯条,还把自己锯得腰酸胳膊疼,照样锯不动坚硬的大方鼎。

钢锯锯不动,惹得众人急了眼,寻来一个5公斤的大铁锤,抡圆了往大方鼎的身上砸。那一声巨大的响声,在静夜里能传几里远,吓得大家赶忙挡了大铁锤,而且抱怨他,想把日本鬼子招来你就砸,放开手让你砸。

抱怨使大家冷静了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想着别的办法。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大铁锤上,只是取来厚厚的棉被,蒙在大方鼎上,隔着棉被砸,一个人砸累了,再换一个人,直到换了五六个人,这才砸掉了一只鼎耳。大家捡起来一看,这只鼎耳本来就是拼铸的,后来被严丝合缝地楔在了鼎身上,经过大铁锤的一场狠砸,却也没有砸坏,只是从合缝的地方震了下来。

便是这一只鼎耳,大家提在手里一掂,约摸也有七八十斤重。

到这时有人还把大方鼎称炉子。他很有点畏怯地说,咱们糟蹋神炉,不怕造孽受报应吗?

吴培文也感到了恐惧,和大家商量,咱不能分割大方鼎。他还提到了北京的古董商肖寅卿,说他来去匆匆,也不给咱留定金,咱把大方鼎分割开来,到哪儿又去找他卖呢?咱一群大活人,不敢被人骗了。而且是这么大的一个方鼎,咱忍心把它砸烂吗?

这么议论着,大家就都不好再砸,并且横下一条心,要把大方鼎平平安安地保护起来。

可是村里有个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在吴培文他们钢锯锯、铁锤砸着大方鼎的日子里,已经探知了这件事。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因给驻扎在安阳机场的日本警备队队长黑田送过女人,与黑田拉上关系,当上了日军的汉奸。他把吴培文挖出大宝的事,密报给了黑田。

2005年时,《安阳日报》举办社庆活动,作为受邀嘉宾,我去了安阳,在东道主的安排下,曾到殷墟参观,很荣幸地见到了年事已高的吴培文。老人给我们介绍当时的情况,当说到那位公子哥时,脸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气愤得用安阳地方话,连骂了几声汉奸。

吴培文说,时隔两天,他在家里歇晌,村里一个伙伴跑进他家,把他从炕上喊起来,说是一队鬼子进村了。不用多想,吴培文知道鬼子来抢宝了!他有这个思想准备。当即躲出家门,绕到村子外边,躲在人难觉察的一簇草垛里,小心地观察着鬼子兵的行动。他们果然是冲着大方鼎来的,包括日本兵、伪军和土匪武装,加起来有百人之众。他们端直走到吴培文的家门前,看着门板上着锁,胡乱喊了两声,就有鬼子兵飞脚踹开了他家的门。事后,吴培文回到家,发现鬼子兵把他家搜了个遍,所幸未搜埋着大方鼎的粪堆,他们就很不甘心地空手返回了。

侥幸躲过日本鬼子的首次劫掠,吴培文想得最多的,是大方鼎已不能埋在院子里了。他必须为大方鼎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转移并掩埋起来。这一次他不能喊来太多的人帮忙,只把与一起探挖出大方鼎的叔伯哥吴希增叫来,让他把大铁锤敲掉的那只鼎耳搬走,藏在他的家,最后留下自家兄弟,牵出拴在西屋马棚里的三匹高脚牲畜,扒掉了牲口粪,在牲口圈里挖了个深坑,转移来大方鼎,埋进去伪装好,又把牲畜牵进来拴好,在槽里拌上草料,让牲口如往常一样喂养在里边。

便是这样地秘密掩藏,也没躲过日本鬼子的耳目。过了七八天,还是前次来的那帮日、伪匪兵,再一次开进了武官村。前头开路的是穿黑制服的伪军,后边跟进的是满载着日本鬼子的大汽车。兵匪一到村子,就在村中架起了机关枪。其时还在家里待着的吴培文,又一次检查了马棚的伪装,随手泼了些槽边的泔水,把护家防身的一把短枪,填满了子弹,紧掖在腰眼上,镇定自若地走出家门,走在岗哨林立的街上。没走多远,就有端着长枪的鬼子兵逼了上来,枪头上明晃晃的刺刀几乎戳到了吴培文的脸上。好在日本鬼子不认识他,叽里呱啦问他什么的干活?他说不了日本话,就想着蒙混过去,实在不行,就掏枪与日本鬼子拼个你死我活。那么想着时,他本能地蹲下身子,拾了个碎砖块,在地上写,家有病人,请医生。没想到,正是他写的这六个字,让日本鬼子信以为真,把枪收了回去,撵他,开路开路的,快走。躲过了哨兵,吴培文一阵狂奔,跑到村外的洹河岸边,跳进一个沙坑里,仰面躺倒,嘴里喘着粗气,心里还担心着大方鼎。

不晓得是上天有灵,还是祖宗保佑,平地里刮起一阵狂风。在安阳一带,老百姓把这样的风是叫黑风的,黑风即起,便刮得天昏地暗,让人睁不开眼睛,也站立不住。而且是,这天的黑风刮得特别邪,一阵紧似一阵,村上长了多年的树木,有不少竟被拦腰刮断,劫掠大方鼎的兵匪,也不能奈何黑风,草草地在吴培文的家搜查了一遍,就又两手空空地收兵回去了。

在洹河的沙坑里,吴培文一直躲到天黑,才摸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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