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太尉要娶妻,还要嫁女儿,嫁娶的两家都不是能草草应付的,聘礼和嫁妆都要备的厚厚的。
太尉府又只剩下个表面光鲜的空壳子,维系起来就格外困难。姜夫人为了节省开支,从府里的吃穿用度上下手,每日三餐减成了两餐。
婢子好不容易才从厨房领了份儿荠菜回来,天都黑了,腌荠菜恐怕吃不上了,问过檐下坐着女孩儿的意思,便做成荠菜烙饼了。
拢共五张巴掌大的小饼,热腾腾的,表皮酥脆金黄,散发着小麦和荠菜的清香。
咕噜咕噜,肚子叫唤声此起彼伏,几个婢子忙跪倒在地请罪,“仆等不是故意的,还请女郎饶恕。”
没人说话,只听窸窸窣窣一阵,面前多了几张小饼,“喏,你们拿去吃。”
几个人将头压得更低了,身体发抖,“不敢,不敢!”
虞年年没说话,将饼放在她们手上便转身回了屋,她身体孱弱纤细,已经初春的天了,还穿着厚夹袄,好像走两步就要昏倒过去。
婢子们将烙饼拢进袖子里,抹了把眼睛。
小女君虽然身体不好,也不爱说话,但心肠却是极好,从不打骂她们,还会将自己的食物分给她们。
就是家主好像并不疼她,一直将她锁在屋子里,也不过来看她。
也是,家主好像哪个女儿都不疼。
终南山在凉州地界,沈之昂算是从慕容澹手里要人,光是进凉州,就已经大费周章,等他带着人爬上终南山,都过去两个月了。
他用手指甲想想,在晋阳的狩阳帝也该等的火冒三丈,恨不得将他剁了。
沈之昂耸耸肩,谁在乎呢?
山路崎岖,并不好走,尤其越爬到高处,温度就越低,地上还有残冰积雪。
才走到半山腰,见着一间茅草屋大刺刺躺在那儿,木门大开,有个青年男子正在除草。
“小哥。”沈之昂过去,“你知道终南山住着位神人吗?精通卜算,能与上天对话。”
年轻男子头戴毡帽,忙着蹲在地上除草,四周的架子上摆着草药,看模样是位乡野大夫。
在沈之昂印象里,那些神人之类的,怎么也该八九十岁,牙齿掉光了,胡子一抓一大把,压根儿就没想过眼前这人是他想要寻的人。
“不知道。”男子头也不抬,语气有些不耐烦,将不小心落在胸前的发扬到背后去。
春雨绵绵,今年倒是邪乎了,草生的这么多。
他身量倒是高,修长的像是一杆竹子,声音也好听。沈之昂将目光移到他的手上——嗯,这样修长如玉的手,用来除草真是可惜了。
沈之昂从袖口掏出一锭黄金,压低手臂,在他眼前晃了晃,“那真是可惜了。”
男子身子一顿,才抬头,将头顶的毡帽摘下。
露出一张白玉一样的俊俏脸蛋,五官精致,一双弯弯的柳叶眼眯起,眼下一点泪痣,像只狡猾的狐狸。
沈之昂倒是没想到,荒山野岭里,还有这样俊秀的人,该是位公子哥儿,却是个山野大夫。
“哦。”男子摇了摇手里的草,“神人这么不值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