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厉打量了她一番。这姑娘身形瘦削,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身上的衣裳材质极好,定是大户出身。头上的钗子贵重,想必不是一般的官宦家眷。此刻她戴着帷帽,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
“身份!”寻厉言简意赅。
“禀大人,这是盛陵侯府的姑娘。”一旁的护卫道,“属下上来时只有这位姑娘在场,她身边的丫鬟是刚刚从后院过来的。”
盛陵侯府,果然不是一般人家。想到刚刚信中的内容,寻厉眼神如一把利剑般射了过去。也太巧了些。
虽隔着帷帽,盛露嫣仍旧被寻厉的眼神吓到了。怪道这人能止婴儿啼哭,莫说婴儿了,她也感觉到心脏快要停止了。她着实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寻大人这般可怕。他去查信中之事便好,何故耽搁时辰来查送信之人。
“姑娘刚刚可有看到可疑之人?”寻厉再次开口了。
盛露嫣缓了缓心神,柔声道:“不曾。我刚刚逛街累了,便与丫鬟一道上来喝了一杯茶。这会儿正准备离开。”
声音很是平稳,听不出来丝毫的紧张,不像是在撒谎。不过,也有可能是已经准备好的说辞。
寻厉盯着盛露嫣看了片刻,问:“姑娘这是病了?何病?”
盛露嫣沉默了片刻。这人怎会问起来她的病,护京司这么喜欢问人隐私的吗?
一旁的护卫是世家子弟,知晓内情,便与寻厉耳语了几句:“听说三年前就病了,太医诊断活不了几年了,如今怕是快要不行了。”
寻厉又盯着盛露嫣看了许久。
体弱多病,身子单薄,怕是连弓都拉不满。
思索须臾,他轻启薄唇,道:“放行。”
结果如自己意料,盛露嫣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喘匀,又被吓了回去。
她刚走到寻厉身侧,就听到他冷声道:“等一下!”
盛露嫣心咯噔一下,脚步也应声停了下来。调整好情绪后,她侧身看着寻厉,开口柔声问:“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寻厉透过白色的纱帘看向了盛露嫣的眼睛。此刻二人离得极近,他看得比之前更真切了些。眼前是一双清澈而有些上挑的眼睛,看着这一双眼睛,他沉声道:“听说盛陵侯府的姑娘自幼饱读诗书,文采斐然,不如姑娘写几个字让本官见识一下。”
盛露嫣有些无语。这借口找的也太离谱了,她爹是有名的粗人,她与盛晨曦也没这样的好名声。不就是想看看信中的字迹跟她的是否一致吗?
不待她拒绝,寻厉便对旁边的人道:“来人,研磨。”
盛露嫣正犹豫写什么,便听寻厉道:“姑娘就写盛陵侯府这四个字吧。”
这四个字,她曾在信中提及过。这也更验证了盛露嫣心中所想。她伸出来手,从寻厉手中接过来毛笔。写字时,她用左手扯住了右侧的衣袖,露出来一截白皙的皓腕。
手指如葱般纤细,皮肤娇嫩。
不像是常年射箭之人的手。
盛露嫣察觉到寻厉如火般的眼神,这才恍然大悟。除了笔迹,还有手上的茧子。这人竟然这般细致!会不会……盛露嫣心中一紧,只觉得袖中所藏之物重达千斤。
这位寻大人比她想得还要凌厉和细致。
怕他发现更多端倪,写完这四个字,盛露嫣看向了寻厉。见他的视线还在盯着她的右手,盛露嫣状似无意展开了些,让寻厉看得真切。随后,又快速把手缩回了袖子中,道了一句:“大人,您这般盯着小女子的手看,怕是不妥吧?”
这话一出,原本就时分安静的茶楼顿时变得寂静,所有人似乎都因为盛露嫣这句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姑娘胆子好大,竟然敢指责他们指挥使!
不过……一想到这姑娘的出身,又觉得她能说出来这样的话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事。世家贵族的姑娘,总是高高在上,有自己的骄傲。若今日真的闹起来,还不知结果会如何。
寻厉看清楚了这一只手,没有厚茧,心头的怀疑又减弱了几分。不过,刚刚那只手收回去的动作过快,他看的不太真切。而且,有些人擅使左手,正欲查探,没曾想对方竟然开口了。没待他反应,这姑娘就拿起来帕子开始抹眼泪。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看着眼前的情形,寻厉皱了皱眉,放在腰间佩剑的手也紧了紧。
“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这般被人看了去,我……我……”
“登徒子!”春桃鼓起勇气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