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赵俊臣的到来,那装满了数十辆马车的贺礼,让在午门外等候的百官皆是一阵惊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更有不少朝中官员,聚到了赵俊臣左右,刻意讨好。
而赵俊臣应付着百官问候之余,却在惊叹德庆皇帝的大手笔。
一路上,赵俊臣已是注意到,京城早已是因为德庆皇帝的寿辰而大变了模样,自京西到紫禁城,庆仪连接,一路上彩坊接连不断,连缀着灯坊、灯楼、灯廊、龙棚无数;百姓人家与诸般商铺,皆是结彩香案,焚香祈福;路径的寺观,大设庆祝经坛;沿路的京城各部、寺、监等官衙,同样建经棚、设彩坊,热闹非凡。
然而,来到午门之后,赵俊臣才知道,相比较宫中变化,京城的热闹庆仪根本不算什么。
此时,午门早开,百官们6续而入,宫中的奢华,印入眼中,更是让赵俊臣目瞪口呆。
只见紫禁城里,竟是有匠人们用彩画、布匹、丝绸等物制为彩墙与彩廊,将宫中过道包饰得绚丽多姿,又有用彩绸结成的“万寿无疆”、“天子万年”等大字赫然出现在彩墙上;遍目所及,宫中树木,皆是缀着红绿丝绸,绚丽缤纷;又有高棚处处,教坊艺人歌舞不绝,皇宫左近,乐人齐奏《千秋乐》、《千秋子》等庆寿歌目,一波累了就换另一波,从不中断。
德庆皇帝为了自己这次寿辰,前后足足花了内库近四十万两白银,赵俊臣原本还以为有宫中太监动了手脚,但仅仅只是午门外的惊鸿一瞥,赵俊臣已是明白,这四十万两白银怕是用的不怨,宫中太监即使动了手脚,贪墨的银子也只是小数。
其他不说,只看那些用绫罗绸缎组成的彩墙与彩廊,若是真的遍布宫中,花费的银子就要以万两计,更不要说宫内的翻新、宫外的采买了。
“这究竟算是歌舞升平?还是粉饰太平?又或是穷奢极欲?”
想到在潞安府时见到的百姓生活窘迫,赵俊臣暗暗摇头。
而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间,宫中禁卫已是检查了赵俊臣带来的贺礼,亦是有些目瞪口呆,但并没有什么违禁的东西,所以很快就放行了。
………入宫之后,诸般贺礼自有宫中之人安排搬运,赵俊臣则来到太和殿内等候,左右打量,却现此时的太和殿内,与平日上早朝时截然不同,平日里少有见到的宗室勋贵处处可见,朝中官员却不多,有资格在太和殿内等候的官员,皆是朝中重臣。
事实上,因为来向德庆皇帝贺寿的人太多,以至于朝中三品以下官员,皆是只能在太和殿外等候遥拜。
或许是名声不佳的原因,太和殿内陌生勋贵宗室虽多,但有意与赵俊臣结交的却没几个,大都围在太子朱和堉、辅周尚景、阁老黄有容、沈常茂等人左右,而陪伴赵俊臣的,却只有一个工部尚书左兰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着。
赵俊臣正自觉得无趣间,钟鼓磬鸣,德庆皇帝带着皇后、嫔妃、众皇子,前拥后呼下,终于驾到了。
“众位爱卿,都快快起身。”
山呼万岁后,德庆皇帝让众人起身,声音洪亮。
赵俊臣站在队列之后,起身之时,偷偷抬眼看去,却见德庆皇帝心情极佳,红光满面,容光焕,三缕美须刻意修剪过,竟似年轻了许多。
待殿内众人起身后,德庆皇帝接着扬声说道:“朕今日很开心,不是因为今日是朕五十五寿辰,而是这场寿典前后,众爱卿所做的一切,让朕看到了我大明江山的强盛,让朕看到了天下官民对朕的忠孝之心,让朕看到了朝堂之间的君臣和睦!如此一来,我大明江山,又何愁不能延传百世万年?”
随着德庆皇帝的话声落下,殿内众官员勋贵宗室,自是大呼“陛下圣明”。
而德庆皇帝则接着说道:“为表普天同庆之意,朕今日下旨,大赦天下,朝中百官,二品以上赐明珠金帛,四品以上官员赐金镜缣彩,五品以下官员赐珠囊束帛,天下诸州皆令宴乐休假三日!”
赵俊臣随着众人山呼“陛下英明”之时,又有太监尖声道:“寿典开始,乐起!”
在明朝,皇帝的寿辰,亦被称为“万寿节”,与“朝岁”、“祭天”两大节日并列起来,便增加了庄严气氛,使其带有了更加崇高的意义。如此一来,自然是规矩礼仪繁杂至极。
先,是众官员、勋贵、宗室们向德庆皇帝行大礼,并不是一般的大礼,而是行三十三拜礼,赵俊臣只要跟着做就行。行礼过后,却见许多年岁较大的官员勋贵们已是身体颤颤,脸色苍白,而德庆皇帝却毫不自觉,只是笑吟吟的看着。
接着,则是朝野之间那些有名望的官员、勋贵、大儒、皇子们向轮流德庆皇帝进献贺词,赵俊臣虽然是德庆二十九年的状元,但声望资历不够,这般仪式依然没有他什么事,只要听着那些酸儒们诵读那些大都是由骈文骊句组成的长文即可。
说实话,这些文章的用词用句,赵俊臣大都没听懂,但神色之间,依然是一幅陶醉其中、并深以为然的样子。
期间,又有诸般雅乐、歌舞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