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成了这一困难任务后,朝周围瞥了一眼,同时等候下一道菜。餐厅里只有五、六个人,而其中只有两个引起波洛的注意。
这两个人坐在离他不远的一张桌子旁。年纪较轻的是那个看上去讨人喜欢的、三十来岁的青年人,显然是个美国人。然而,引起这位小个子侦探注意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同伴。
他是个六七十岁的男人。就近看去,他有一副慈善家的和蔼外表。他的稍微有点秃的头,他的圆圆的前额,微笑的嘴露出一排雪白的假牙,一切似乎都说明此人有一种乐善好施的品格。只有眼睛与这种推测不相符合。那对眼睛小而深陷,显得阴险狡诈。不仅如此。当此人对他的年轻同伴做了个手势,眼睛扫过这个房间时,他朝波洛注视了一会,而就在这刹那之间,眉宇间露出一种奇怪的恶意,而且在他的目光中有一种反常的紧张神情。
接着,他站了起来。
“付账,赫克托。”他说。
他的嗓子有点沙哑,音质古怪,柔软,危险。
当波洛和他的朋友在休息室里再度碰头的时候,另外那两人刚好打算离开旅馆。
他们的行李正被送了下来。那个年轻人在监督着这一过程。过了一会,他打开玻璃门,说道:“全准备好了,雷切特先生。”
上了年纪的人嘀咕了一声,表示同意,走了出去。
“喂!”波洛说,“对这两个人你有什么看法?”
“他们是美国人。”鲍克先生说。
“毫无疑问是美国人。我的意思是,对他们的个性你有什么看法?”
“那个年轻人似乎很讨人喜欢。”
“另一个呢?”
“老实告诉你吧,朋友,我才没有去注意他。他给了我一个不愉快的印象。你呢。”
在回答以前,波洛停顿了一会。
“在他经过我面前走进餐厅时,”他终于说,“我有一个古怪的印象。他仿佛是一头野兽经过我的身旁──你知道,是头野兽似的残酷的人,是个残酷的人!”
“然而,他看上去完全是个最体面的人。”
“正是!他的躯体──那笼子──件件都是最体面的──可是穿过这些栅栏,这头野兽就原形毕露了。”
“这是你想象出来,老朋友。”鲍克先生说。
“也许是这样。可是我没法去掉这种印象,总觉得有邪恶从我近旁经过。”
“他是不是一位体面的美国绅士?”
“好吧,”鲍克先生愉快地说,“也许是这样。在这个世界上,邪恶多得很哪。”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看门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他看上去忧虑不安,象是很抱歉。
“实在离奇,先生,”他对波洛说,“车上的头等卧铺全卖光了。”
“怎么!”鲍克先生叫了起来,“在这种时候?嗨,毫无疑问,一定是有什么旅行团──要不就是什么政治团体吧──?”
“我不知道,先生,”看门人恭敬地转身对他说道,“不过情况就是这样。”
“得了,得了,”鲍克先生地波洛说,“别担心,朋友。我们一定能安排好的。
车上通常有个卧铺──十六号,是不订出去的。那是由列车员掌握的!”他微笑着随后朝时钟瞥了一睨。“喂,”他说道,“是动身的时候了。”
在火车站,鲍克先生受到一个身穿褐色制服的开车员恭敬、热城的欢迎。
“晚安,先生。你的房间是一号。”
他叫来侍者。侍者半途接过他们的行李,用车子沿车厢推过,车厢上的铁皮牌子,标明了车子的目的地:
伊斯坦布尔──的里雅斯德港──加来
“听说,你们今晚这趟车满员了?”
“实在不可思议,先生。全世界都决定乘今晚这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