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向方兄,委座正在等你呢!”刘峙见韩复榘踟蹰不前,便过来拉他。
“经扶兄,委座找我……有什么事啊?”韩复榘狡黯地问道。
“委座要单独召见集团军总司令以上人员训示,快去吧!”刘峙不由分说,拉着韩复榘便向后面的休息室走去。
刘峙与韩复榘的地位差不多,刘是这里的东道主,负责会议的招待与警卫,韩复榘一想,刘峙的话有道理,便象小鬼见阎王似的,提着心随刘去晋谒蒋介石。到了大厅后面那间休息室,没有看到蒋介石,刘峙道:
“委座正和程长官谈话,向方兄可在此稍候。”
韩复榘刚才看见侍从室主任钱大钧过来找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因此估计刘峙说的不错,便坐下和刘闲聊起来。
刚聊了几句,忽听防空警报大作,韩复榘大吃一惊,忙问刘峙:
“经扶兄,此处可有防空洞?”
刘峙道:“这里没有。我有一列专车在车站,我们可开往郊外暂避,可保无虞。”
韩复榘是领教过敌机厉害的,因此只顾跟着刘峙,下楼登上了一辆吉普车,直奔开封车站,那里果然停着一辆专列,刘峙邀韩复榘匆匆登上车厢。刘、韩二人正喘息未定,忽听那警报声由断续而变成不停顿的哀嚎之声,久久不绝于耳,这是敌机临空的紧急警报。刘峙道:
“向方兄,怕是敌谍已经侦知我们今天要在此开会,敌机跟踪而来了,我们还是到郊外安全。”
韩复榘听说敌机已飞临上空,巴不得快一点儿离开这危险地方,一则可避免被敌机炸死,二则可逃脱蒋介石的暗算。他忙说道:
“快走,快走吧!”
那专列奉命启动,直往郑州方向驶去,韩复榘见离开了开封市区,心里总算松了一口大气。他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正想和刘峙闲谈几句,可是刘峙不知何时已不在身旁,他再一看,自己只顾跑警报,贴身卫士竟一个也没来得及带上,他刚松弛下来的神经,一下子又紧紧地绷了起来,只见列车如飞地奔驰着,早已驶出开封西郊几十公里了,可是毫无减速停车的迹象,他心里暗叫“不妙”,便高声喊着:
“经扶兄!经扶兄!经扶兄……”
车厢门开了,进来几名全副武装的军人,一名中校军官将蒋介石委员长亲笔签署的“着将韩复榘免职查办”的命令往韩复榘面前一放,厉声喝道:
“韩复榘,你被捕了!”
“啊!”韩复榘只觉五雷轰顶,立时便瘫软在车座上,久久动弹不得。
那专列仍风驰电掣般地奔驰着,一直把韩复榘拉到武汉,旋以失地误国,经军法判处死刑。
却说刘峙把韩复榘骗上专车驰出后,开封城里的紧急警报也随着解除,蒋介石继续主持军事会议。当这些高级将领们从各种各样的防空掩休里钻出来,重新回到袁家大楼那大厅里时,顿觉气氛有些不对。杀气腾腾的蒋委员长坐在主席台上叫人见了好生可畏。敏感的将领们不由前后左右地看看,当有人发现韩复榘突然不见了时,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韩复榘糟了!韩复榘糟了!”
座中最紧张的乃是韩复榘的两员大将孙桐萱和曹福林,他们干脆坐着把双眼一闭,只等蒋委员长发话,或关或杀,听天由命。严肃得可怕的蒋委员长终于说话了:
“韩复榘,违抗军令,不遵法度,擅自撤退,失地误国,军委会已下令将其逮捕查办!”
蒋委员长严厉的声音,在大厅里震响,那威慑的力量,远远胜过方才的紧急警报给与会者们心理上的压力。将军们一个个正襟危坐,连大气也不敢出。委员长接着宣布命令:
“任命孙桐萱升代第三集团军总司令。”
孙桐萱起立,向蒋介石致礼,心中由惊而喜,要不是他的上司韩复榘倒霉,他如何能升官呢?!
“目下,敌人为了打通津浦路,威胁我平汉路侧方,以便进攻我武汉心脏地区,正在南北两路集结兵力,作攻略徐州的准备。自南京失守之后,国军损失颇重,士气民心,无不受到影响。为保卫武汉,为显示政府抗战到底的决心,为振作民心士气,统帅部决定进行徐州会战。望诸位督率所部,奋勇作战,以建殊勋。若有违抗军令,临阵退却者,将以韩复榘为例——杀无赦!”蒋介石用手在桌子上狠狠一拍,结束了训话。
第六十四回 调兵遣将 李宗仁徐州备战 死守孤城 王铭章滕县殉国
冬日的徐州城,云层低垂,北风呼啸,黎明时分,下过一场不大不小的雪。被敌机炸过的房屋、断垣残壁上,堆着白雪,坑坑洼洼的马路上,一片银白。这个被战争阴霆紧紧笼罩着的古城,依然充满生气活力。顶着北风,谋生的小贩,开始沿街叫卖,饭馆铺面也都早早地敞开了门面,油锅小炒,米饭面食,鲁味京菜,各种诱人食欲的地方风味,随着被熏暖了的北风,在城中飘逸着,扩散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到处奔走的青年学生,有执行军风纪的官兵,有拖儿带女由山东和苏南沦陷区跑出来的难民,有摆地摊卖故衣的贩子,有说唱京韵大鼓、山东快书的艺人,有开当卖药、耍枪弄棒的江湖拳师,还有测字、看相、算命的、擦皮鞋的,三教九流,应有尽有热闹极了……
一阵轻快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街道上的人群不约而同地往两边让开,店铺老板们也顾不得铺面上的生意了,一个个竟丢下买卖,站到店铺门口,向街上翘首张望,那些正在进早餐的客人们,有的端着半碗阳春面,有的抓着滚烫的羊肉馅包子,一齐挤到街旁,那些沿街叫卖的小贩,乞食的难民,说书唱曲的艺人,耍枪弄棒的拳师,看相测字的先生……都停止了各自的营生。男女老少,汇集到街道两旁的成千上万的各色人等,似乎都在盼望着那马蹄声快一点儿过来。
一匹精壮雄伟的枣红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