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有些愕然地转过头,看到数道粗壮的绿藤破土而出,其中三条迅速救回了状态不太好的淡白光团
(),不夜侯指尖轻抚,暗红的丝线纷纷化作烟雾,他的意识里,线与他的联系迅速崩毁,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看到对面的不夜侯眨了一下眼睛,纤长的睫毛下,丹凤眼里隐约有些血丝。
———这下麻烦大了。
接连毁去那么多道“丝线”,他可不认为这位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前辈还发现不了这“丝线”的作用,要是被不夜侯将线的功能告知异处局,那他这十七八年的努力,怕是要一朝付诸东流水。
西门舟的脸色相当难看:“不夜侯前辈,我们无意与您为敌,您也不要做的太过分。”
尊主的命令确实不可违背,但任谁被逼急了,都会有脾气。
接连碾碎了五道暗红丝线,虞荼头痛欲裂,仿佛太阳穴中扎进去的那枚铁锥正在缓缓搅动,西门舟的话落在他耳朵里,只让他觉得烦躁难受,他冷冷地笑了一下。
刚刚那一瞬的愕然让西门舟失了先机,最适合他离开的那条路已经被绿藤堵死,这些绿藤似乎并不惧怕堕化后的毕方火焰,没有半点被灼烧的迹象。
打是不可能和不夜侯打的,主要是不一定打得过,可若是要逃,又难免将破绽留给这位前辈,西门舟一下陷入两难的境地,而绿藤开始发动攻击后,他便更被动了。
绿藤好像不会被火焰灼伤,但却因为身处火海,沾染了火焰的热度与特性,西门舟再怎么强横,身躯终究是人类,之前想办法收集的堕化后的毕方火焰,反而在此刻成了他的掣肘。
在小腿被灼伤后,西门舟已经无法维持之前整洁的形象了,作为里世界通缉榜的榜二,他本身就有一个研究狂人的外号,草木族虽然数量稀少,但他也不是没有研究过。
这世间并不存在不怕火的植物,若是不怕火烧,无非是用高深的修为护住本体或分身,又或是火焰的等级太低,不够伤到本体。
毕方的火焰已是从古流传至今的顶级火焰之一,堕化后的毕方火焰杀伤力更是升级,这番打斗间他也看清了不夜侯根本就没有用灵力护住绿藤,但若是看不夜侯的眼睛,又知道他并非没有被伤到———所有的草木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一旦受到灼伤,便再也不可能维持全盛时期的战斗力。
不夜侯哪怕活了千年万载,也不可能违背草木本身就存在的特性。
逃出火海的路与此处的空间都被不夜侯强行封锁,在右胸膛被闪着寒光的绿藤贯穿时,西门舟几乎以为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贯穿他血肉的绿藤伸出细细的根,根须在血肉里的生长过程被清晰地反馈到了他的脑海里,他怀疑自己会成为植物的容器,但下一刻,深入血肉中的根须枯萎蜷缩,贯穿胸口的绿藤寸寸碎裂,身体骤然失重,他被掼到了地上。
“嘶————”
西门舟痛的倒吸一口凉气,他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被血染透了,绿藤消失后,胸膛上的伤口依然在往外汩汩冒血,看着格外惊悚。
他的前方多了一个人。
看背影极其陌生,但
那熟悉的气势却告诉他,这人是尊主。
真难得啊。西门舟想。
他们那与山川融为一体的尊主竟然还有在无事发生时,将自己的灵识从山壁上剥离的那天。
脑海里发散着,西门舟的动作倒是不慢,他无视正在流血的胸口,单膝跪地,恭敬道:“见过尊主。”
血一滴滴落在地上,那背影朝他摆了摆手。
西门舟松了口气,他退到一个既不会被毕方火焰灼伤又不会影响尊主发挥的位置,打算处理一下正在流血的胸口,就算他修为不低,这样流血对他而言也伤了元气。
但他才刚刚给自己止住血,就感觉头颅剧痛,什么反应都没来得及,便直接陷入了深度昏迷。
他倒在地上的声音在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中微不可闻,虞荼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但他现在已经无暇再去关注这位之前的对手,面前这个新出现的人对虞荼而言全然陌生,但无论是他的意识还是他的战斗直觉,都在疯狂叫嚣着一个词———
危险。
弱小时也好强大时也罢,虞荼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
“先生。”站在他对面的人开口,“您这次,依旧要阻止我?”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
在火海之中,虞荼忽然想起久远的过去,那个在山洞里的诡异祭祀阵法,还有那个昏死过去又莫名醒来仿佛换了一个人的毒傀师。
他问虞荼是不是来阻止他的,问完问题后却并没有等虞荼的答案,那时的记忆,仿佛一场幻觉。
可虞荼用能量查看时,却在却在毒傀师的眉心看到了一闪即逝的黑色龙鳞,毒傀师的身上有一个短暂的控制印记,以受印者的一半灵魂为燃料,种下印记的人可以远程控制,甚至短暂附身。
后续在异处局提供的各种资料和茶馆留存的古籍上,虞荼推测出了他的身份,谛长卿的顶头上司,石壁上的神秘存在,应是万年之前的苍龙。
凤凰可以通过涅槃在这漫长的时间中重生,可苍龙并没有这样的特性,虞荼想不出他要用什么的方法,才能一直存续至今。
虞荼看向对面站着的人,火光映在他的脸上,高挺的鼻梁成了明暗的分界线,如画的眉目显得温和,明明容貌一点都不相似,但虞荼有一瞬的错觉,苍龙似乎有点像不夜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