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你先说。”
于谦站起身来,道:“臣以为,此次战事,我大明不能直接参战,但是可以暗中支援脱脱不花。”
众人都是点头,很显然认可了于谦的说法。
直接参战没什么好说的,大明迎回太上皇是已经确定的事情,而太上皇要想回京,那就必须要与瓦剌讲和,总不能这面刚刚和谈成功,转眼就派兵参战吧,那样的话,朝廷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至于于谦所说的暗中支援脱脱不花,则是从瓦剌和鞑靼之间的实力对比分析而来的,瓦剌本就势大,脱脱不花虽然近期实力有所增长,但是与瓦剌相比,还是有差距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虽然大明自太祖朱元璋以来,面对草原的政策都是相当强硬的,但是如今三大营还未恢复战力,大明官军暂时没有实力像朱元璋和朱棣那样横扫草原,因此支援弱势,平衡草原便是大明可以选择的唯一一个方法,于谦的建议正是基于这种思路而提出的。
朱祁钰点点头,接着问道:“那如何暗中支援?”
于谦立刻回答道:“互市。”
是啊,互市,这是从朱祁钰登基以来大明朝廷发现的最好用的手段,第一次互市安抚了脱脱不花,避免了京师被瓦剌和鞑靼围攻的局面,并且为草原分裂打下了基础,第二次互市更是收入颇丰,直接解决了朝廷的财政危机,使得朝廷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山东、河南、北直隶三道的饥荒,这次支援脱脱不花,互市自然也是极为好用的手段,毕竟这不需要朝廷出兵,只是商业行为而已,即使也先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甚至谴责都未必会说,否则大明可以以此为借口撕毁合约,出兵草原,到时候也先哭都没地方哭去。
“那此事还是交由户部去做?”朱祁钰看向户部尚书陈循,问道。
却没想到陈循却摇摇头道:“陛下,此事不宜由朝廷出面,当由民间商贾自行联系。”
众人立刻便明白了陈循的意思,于谦点头道:“的确,户部此时的确不宜与鞑靼互市。”
朱祁钰也明白陈循的意思,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胡濙突然站起身,道:“陛下,臣建议今日之事封口,不得外传。”
“可以。”朱祁钰想了想,同意了胡濙的建议。
暗中支援脱脱不花的事儿的确不宜传出去,甚至要操作此事都要等到朱祁镇回到大明才能执行,其中缘由也不必细讲。
杨善这时候出声道:“陛下,据臣所知,脱脱不花的实力相较于也先来说还是稍逊一筹的,我大明只是与鞑靼互市,臣担心脱脱不花最终还是抵抗不住也先。”
“那又如何?鞑靼与瓦剌相争,不过是鹬蚌相争而已,死的都是草原人,与我大明何干?脱脱不花即便是败亡了,那瓦剌的实力也将损失惨重,届时我大明抓住时机果断出兵,必将事半功倍,横扫草原。”左都御史王文站出来反驳道。
“非也,非也。”杨善明显不同意王文的看法,而是反驳道:“王大人有所不知,草原上的规矩与我大明完全不同,他们实行的是赢家通吃的规则,脱脱不花败亡,鞑靼的绝大部分实力都会落入到也先手中,届时也先实力大涨,恐怕会对我大明不利。”
“难道现在也先就会对我大明有利了?”王文反讽道,嘴角充满了不屑。
“这是自然,不然也先也不会放太上皇回京了!”杨善没有客气,大家都是都察院的同僚,同为言官,他又是朝廷上出了名的能言善辩,岂能让王文占了理去,直接便是放出了一击必杀的手段。
事涉太上皇,王文不太好说什么,于是便拂袖坐下,闭口不言。
朱祁钰看向一旁几欲开口的石亨,问道:“武清伯,你有什么要说的?”
石亨拱手,道:“其实在微臣看来,瓦剌必胜,我大明还是要想想瓦剌胜了之后的事情。”
“瓦剌必胜?”王文冷哼道:“战事还未开始,如何言必胜,武清伯也是久经沙场了,为何这点事情都不懂了?”
“为何也先必胜?”朱祁钰问道。
石亨没有搭理王文的冷嘲热讽,而是对着朱祁钰道:“臣说瓦剌必胜,也是根据这么多年对草原势力的了解才做出的。”
“也先是草原雄主,这么多年南征北战,也只有在我大明京师吃过一次败仗,可谓是百战百胜的名将,又是近百年第一位击败我大明的部族首领,在草原上威望极高,而脱脱不花虽然是蒙元大汗,但也只是志大才疏之辈,之前一直是也先的傀儡,虽然现在费劲心机摆脱了也先,但是威望不足,手下部族现在亲近脱脱不花,完全是盯着脱脱不花手中的大明财货而来的,根本谈不上忠诚,一旦战局处于劣势,很大几率会反叛鞑靼,投靠也先,届时脱脱不花必输无疑。”
“那武清伯有什么建议可以让脱脱不花不至于那么快败亡吗?”朱祁钰问道。
石亨点点头,起身正色道:“臣的确有建议,但是臣担心朝中有人会阻止。”
“今日只是议事,武清伯但说无妨。”朱祁钰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臣建议,朝廷可以出钱,请女真人支援鞑靼!”石亨一字一顿地道,语气中充满了慎重。
朱祁钰摸着下巴,轻声道:“女真不满万,满万全无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