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有了些危机感啊。
在大明朝,宦官这种职业,能否位高权重,其实全看皇帝的宠信,完全不像汉唐那样,手里握着兵权,可以做到傲视朝堂,甚至废立皇帝。
皇帝宠信你,你就基本上可以做到为所欲为,正统年的王振就是一个例子。
但是皇帝不宠信你,那基本上就是凉凉的节奏,如今在诏狱里等候处置的金英就是个例子。
昨天王成奉命去敲打兴安,这让兴安有了危机感,这才对王成刻意奉承,试图交好他这个皇帝的心腹,否则他这个司礼监太监兼东厂督公未必能坐得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送到凤阳给朱家先祖守灵去了。
王成想了想,今天和卢忠商量的事情可以提前和兴安说一说,反正舒良做事,结果总是要汇报给兴安这个东厂督公的,提前知道也没什么大碍,所以王成放低声音道:“兴公公,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咱家也不和你客气了,咱家这次回宫复命,其实也和东厂有关。”
“和东厂有关?”兴安没想到自己的一点奉承能这么快就收到回报,立刻问道:“是何事啊?还请王公公明说,我兴安必有重谢。”
“其实也没什么。”王成笑笑道:“与太上皇遇刺一案有关。”
兴安脸色有些发白,心中开始打鼓,但还是问道:“是陛下因为咱家办案不利,要处置了咱家?”
昨天朱祁钰刚刚训斥过他啊,甚至将他参与此案的资格都剥夺了,完全交给了舒良,这不就是不再信任自己了么?所以,处置自己这种事很有可能。
王成见兴安吓得脸色发白,知道他是误解了自己的话,连忙道:“不是,兴公公猜错了。”
兴安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赔笑道:“王公公可是吓死咱家了。”
“那到底是什么事?王公公可别在和我打哑谜了,快说说吧。”
王成四下打量了一番,便将今日和卢忠商议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兴安目瞪口呆。
太上皇遇刺一案是满朝文武都在关注的事情,在这种事情上耍手段,找替罪羊,皇帝的胆子也是真大。
事情一旦泄露出去,那就是震惊朝野的大事啊。
“此事如何能行?这不是欺骗天下人吗?陛下能同意?”兴安不禁问道。
王成苦笑了一下,道:“不欺骗天下人还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让陛下下旨,抓了孙太后?那样一样会有问题,而且问题更大。”
兴安不禁点点头。
王成这话没错,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孙太后的仁寿宫,这只能说明,是孙太后谋划了此事,一旦给孙太后定罪,母子相残的名声就不是朱家能抗得下来的,天下必然会有野心之人起兵叛乱,到时候更麻烦,还不如处置了一个小小的宫女来得划算。
就是不知道天下文臣武将们能不能认同此法了。
兴安还待再问,突然听到奉天殿内传出一阵告退之声,连忙指挥两个小宦官去将殿门打开。
王成拱了拱手道:“既然大都督府的诸位大人都出来了,那咱家就先去给陛下复命了。”
“王公公请便。”兴安也是拱拱手,道。
他现在也要回味一下王成和自己说的事情。
这件事真的太大了。
这面王成等石亨于谦出去,这才进了奉天殿内,双膝跪地道:“陛下,奴才回来复旨了。”
朱祁钰刚才被于谦柳溥等人吵得头疼,正在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些疼痛,见王成回来,便道:“你说吧,朕听着呢。”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王成见状,没有直接复命,而是问道:“陛下,要不要奴才给您按按?”
没想到朱祁钰却拒绝道:“朕没事,你说吧。”
王成这才将事情说了一遍,尤其是卢忠为什么会选择芳瑜这个宫娥的原因重点强调,并建议宫内的事情由东厂调查。
朱祁钰想了想,便同意了这个方案。
东厂本就是兴安在管,他又是宫中老人,查起来也并不算什么难事,就是有些对不起舒良而已,想来也没什么大事,毕竟兴安在宫中根深蒂固,不是舒良一个新人可以比的。
不过朱祁钰还是吩咐道:“既然卢忠建议将宫内之事交于东厂来做,那就还让兴安接手吧,舒良那面你得空去安慰安慰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