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完的当天,朱祁钰便命王直回吏部开始挑选人选,提前准备学部中层官吏的人选,消息自然就渐渐传开了。
自从太祖建立大明,设置六部,也只有大都督府拆分的时候,朝廷大规模增加过官员数量,如今朱祁钰要增设学部,朝廷一下子增加了一个尚书,两个侍郎,数个郎中,若干员外郎,不仅仅是侯缺的官员开始活动,就是在任的官员都开始活动了。
毫无疑问,手握天下士子学籍、贡举的学部,绝对是不次于刑部和工部的大衙门,天然就是天下士子的座师,虽然外界暂时还不知道学部的全部权限,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实权衙门,只是苦了礼部,手中最大的职权被剥夺,从此以后肯定是要没落下去的。
礼部尚书胡濙知道了此事,也顾不得影响,立刻召集礼部众官员,商讨如何阻止此事。
熙春楼大堂,胡濙端坐主位,下首第一位是礼部右侍郎,然后是各清吏司郎中和员外郎们,礼部叛徒仪铭自然不在其列。
胡濙四下扫视一番,见该来的人都到了,便开口道:“诸位同僚,今日老夫召集诸位的原因,想必你们都听说了。”
“若是有没听说的,就认真听老夫说,此事关系诸位的前程。”
“陛下要拆了咱们礼部,将科举之事全权赋予新成立的学部,从此之后由学部掌天下士子的学籍、贡举之事,还连带着管理天下学府私塾,以及天下生员的廪米,我礼部只剩下天下礼仪和外国贡奉之事了。”
“相信诸位都应该知道,没了科举之事,我礼部还剩下多少权力,剩下多少地位。”
“诸位都说说吧,看看此事该如何阻止?”
“今日畅所欲言。”
大堂里顿时一片哗然。
礼部诸官,有些人是提前知道的,但有些人不知道,此时听胡濙说出此事,顿时就炸开了锅一般,耳语声此起彼伏。
礼部精膳司郎中史潜出声道:“当然是劝谏天子收回成命。”
主客司刘垔冷笑道:“此事陛下怎会听我等的劝谏?若是想听,在事情定下之前就会找我礼部商议了。”
这二人算是对头,刘垔是胡濙的学生,借此攀附胡濙,从主事直接升为郎中,这让从员外郎升上来的史潜看不过去,经常嘲讽他,刘垔背靠胡濙,自然不会客气,必定要反驳几句,若是哪天礼部里这二人没吵架,也算是个新鲜事了。
史潜见刘垔出声,立刻反驳道:“不请天子收回成命,难道你刘郎中是要抗旨不遵不成?”
“你。。。。。。”刘垔正待反击,突然听到胡濙一声大吼:“够了,刘垔,史潜,老夫今日招你们过来,是让你们商议如何保住我礼部的权力,不是让你们来此吵架的。”
“下官有错,请老大人见谅。”二人连忙躬身道歉。
胡濙挥挥手放过了他们,而是转向礼部右侍郎储懋,问道:“世绩啊,此事你怎么看?”
储懋摇摇头,道:“没怎么看。”
“陛下主意已定,吏部都已经在整理在京候缺的官员名单了,我等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也未见得,陛下的旨意咱们又不是没有阻止过。”一个员外郎出声道。他说的是朱祁钰想杀董山的事儿,被于谦泄露出去,朝臣们联手阻止,最终成功使朱祁钰收回诛杀董山的想法,嗯,最起码表面上没再提过。
这次朱祁钰想拆了户部,他们自然可以再次联手阻止,又不是没有经验。
储懋却否认了他的想法,缓缓道:“我也记得,那次是吏部王尚书牵头的,朝廷百官进谏,都察院和六科联手阻止,但是这次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那个员外郎问道。
“有何不一样?”储懋叹道:“现在的消息是,吏部正在替皇帝点选官员,说王尚书不知道这件事,你信吗?很明显王尚书在此事上已经倾向于皇帝,没有他,谁来牵头?”
“别看胡尚书,他明显是不合适的,如果胡老出面,那就是我礼部和皇帝对上了,不论结果如何,我礼部诸位同僚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等只是进言,能有什么下场?”员外郎继续嘴硬道。
储懋看了看他,一指缩在一旁的主事刘纲道:“你问问他。”
众人看向刘纲,顿时明白了,当初的刘纲是礼科都给事中,虽然品级低,但是权力颇大,按理说从科道调离,在京一般都会给个员外郎,外调更厉害,大概率是地方三司的副职,例如按察副使或者左右参政之类的,结果呢,得罪了皇帝,刘纲离开了科道,进入了礼部,不过是一个主事,虽然品级升了点,但是实权没了,而且从位卑权重的给事中变成了听人差遣的主事,这辈子估计就在礼科厮混了,想升官没多大希望。
储懋很明显是在说,得罪了皇帝,这辈子基本就废了,而且上一次是百官齐谏,为首之人还这么惨,这次牵头的吏部尚书王直都叛变了,有吏部威慑,能集齐多少人还说不定呢,怎么可能阻止。
刘纲脸色腾地红了,强辩道:“我等为人臣子,首要是辅佐天子,做什么不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