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赛罕王的大营里爆发了一阵争吵。
赛罕王坐在大厅之中的主位上,看着下面正在侃侃而谈的一个鞑靼部落首领,脸色黑得吓人。
“今天的战斗就不应该发生,大汗召集我们来,是来大明劫掠的,大人你居然派人攻城,而且还是用我们的人命来填,这明显是违背了大汗的意思,我要求立刻派人通知大汗,向大汗告知你今天的所作所为。”鞑靼部落首领朗声道。
周围一众小部落首领纷纷点头称是,很明显是在支持这个首领。
赛罕王冷着脸问道:“所以你们现在都不想听从我的命令了吗?”
鞑靼部落首领回答道:“不是不听从您的命令,而是您的命令与大汗的命令相违背,我们自然是要听从大汗的命令。”
“大汗说的是咱们来牵制大同的兵力,不让他们东进支援宣府,什么时候说让你们来劫掠了?”赛罕王冷声问道。
鞑靼部落首领傲然道:“不来劫掠汉人,我们来做什么?再说了,大汗是让您牵制大同的兵力,没有让您攻下大同。”
“既然是牵制,那么攻大同就不是牵制了吗?”赛罕王压抑着火气反问道。
“不攻大同一样可以牵制敌人兵力,为何一定要攻打大同?今天咱们的兵力可损伤不小啊!”鞑靼部落首领反驳道,并且点出了兵力损失的事实。
其实临来之前他就知道,这次南下大明,一方面是为了攻打大明,劫掠物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削弱鞑靼,削减鞑靼各部落的实力,所以今天开战,负责填埋护城河的都是他们鞑靼的族人,损失的也都是他们鞑靼族人,瓦剌人只是作为监军守在他们鞑靼部落后面看热闹,早些时候鞑靼族人的抗议也是他们压下来的。
赛罕王没有理他,而是反问道:“攻打城池哪有不死人的,回头攻下大同,多分你点财货也就是了。”
“不过大同一定要打,不是为了牵制他们,而是为了尽早支援大汗在宣府的战事。”
“宣府有大汗的十五万大军,而宣府城内不过几万人,大汗哪里需要咱们支援。”鞑靼部落首领辩驳道。
“但是大明从京城调了十八万大军支援宣府,在宣府方向,大汗的兵力已经不如大明了。”赛罕王道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也先没有宣布也是担心这些鞑靼的部落不愿意南下跟着来,不过如今已经到了大同,赛罕王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也先毕竟是新晋的可汗,还是这些部落举手选出来的,谁敢违抗可汗的命令,也先就可以召集其他部落一起征讨他,将他的部落灭掉,牛羊马匹分给其他人,妻儿奴隶也全都会变成其他人的战利品,这种后果可没人愿意承担。
不过让赛罕王没想到的是,在场的众人安静了片刻,立刻便开始喧哗起来。
“这么说,宣府那面聚集了大明的十几万大军?”
“大汗能打得过大明那十几万大军吗?”
“要不咱们还是退回草原吧。”
赛罕王见状,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你们都在吵什么?大汗在土木堡打败过明军一次,就能在宣府打败大明第二次,具体怎么打,大汗还要你们来替他操心吗?”
“话不能这么说。”鞑靼部落首领出声道:“大汗的确在土木堡打败过明军一次,但是那次也是在野外突袭,而且我们都知道,那会儿的明军统帅是他们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皇帝,而并非是如今镇守宣府的杨王。”
“大汗能否打得过杨王,大家还不知道呢!”
这里的杨王说的就是宣府总兵杨洪,他十八岁承袭父职,远戍开平,永乐八年随太宗朱棣远征漠北,屡立战功,被朱棣称之为将才。
杨洪镇守宣府二十年,鞑靼各部从不敢南下攻明,称其为杨王。
鞑靼部落首领提到杨洪,其实就是在提醒赛罕王,杨洪不是朱祁镇那个白痴,他是真正久经沙场的宿将,大明的军队在他手里,和在朱祁镇手里不是一回事。
不过他明显不知道也先在赛罕王心中的地位,这么说也先,赛罕王怎么能忍,立刻大怒道:“锡古锡台,你是在诅咒大汗战败吗?”
锡古锡台淡然道:“我当然不是诅咒大汗战败,只是好心提醒而已。”
赛罕王冷冷地盯着他,缓缓道:“你最好祈祷大汗不会战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锡古锡台心中打了个冷颤,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