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輗一屁股坐回了主帅的位置上,脸色一片灰暗。
他知道,自己这个主帅可能要完了。
当天,军中便有人将大帐里发生的事情写成奏疏,启用八百里加急送回了京师。
朱祁钰震惊,连忙召大都督府诸人入宫议事。
奉天殿内,朱祁钰将一叠奏疏全都丢在了大都督府众人的面前,气急败坏地说道:“诸位将军,朕用错了人,不该用张輗做这个主帅,你们看看吧,朕应该用谁来接任他的位置。”
众人也是惊讶无比。
皇帝居然认错了,还是涉及到张輗这个十万大军的主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居然会让皇帝来认错,而且还是确定要替换掉他,要知道,前一天怀来汇报的军报还是阿剌知院在扫荡宣化府周围的营堡,也先的主力刚刚抵达张家口堡附近,连营寨都没来得及扎下来呢。
莫不成是也先派人东进怀来了吗?张輗战败了?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大明又要打一场京师保卫战了?
一连串不好的猜想在众人心里浮现,其中有人还看向了军法司尚书于谦。
于谦也是有了不好的猜想,立刻走过去捡起一份奏疏看了起来,随后才松了一口气,道:“陛下,您吓死臣等了。”
安远侯柳溥也是翻看了一遍奏疏,跟着笑道:“陛下过虑了。”
“安远侯,朕哪里过虑了?”朱祁钰心情极为不爽,质问道:“你告诉朕,历朝历代哪有主帅说出这样的话语,这不是伤了十万大军的军心吗?”
柳溥也是立刻收敛起笑容,对着朱祁钰说道:“陛下,臣说您过虑了,其实说的是您对于前线战局的忧虑有些过度,而并非是对张輗张将军过虑。”
“张輗受陛下重托,担任十万大军的主帅,却不能理解陛下用意,的确该罚。”
紧接着话题一转,继续道:“不过如今大战当前,临阵换帅,是否有所不妥?”
朱祁钰摇头道:“我生气,不是生气他没有理解朕的用意,而是他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种不知轻重的话。”
“而且他莫名其妙丢掉了鸡鸣驿,导致十万大军无法快速支援宣府,若是宣府有失,朕绝不会绕了他。”
“陛下息怒。”柳溥连忙劝道:“张輗也是一片好心,担心鸡鸣驿附近有也先的埋伏,这才没有出兵,他不是怯敌畏战,只是过于慎重了而已。”
朱祁钰弯起两根手指,用力敲了敲桌子:“什么叫过于慎重?朕在京师都能猜到,这就是他张輗怯敌畏战,鸡鸣驿什么地方,那地方能摆开多少兵力?鸡鸣山之后又能埋伏下多少兵力?即便也先将他的十三万大军全部埋伏在山后面,想要从鸡鸣山和洋河之间的那条路出来,又要耗费多少时间?别以为朕没领过兵就什么都不知道,最近这几天朕可是没少研究宣府的舆图。”
研究舆图这件事朱祁钰可没有说假话,他最近没事就在研究那一代的地图,在心中盘算着如果是自己,这一仗会怎么打。
柳溥立刻恭敬下拜,道:“陛下圣明,不过张輗的确是顾虑颇多,臣听说张輗出征之前,陛下曾向他提过要求,战损超过两万,陛下就要将他革职下狱,超过五万,英国公府就要供养所有战死的将士家眷,全军覆没的话,陛下会削掉英国公的封号,英国公府将不复存在,臣以为,张輗畏战,也许与此事有关。”
这番话说得朱祁钰有些尴尬,没好气地反问柳溥:“难道他损失太大,朕就不能处置他吗?若是全军覆没,朕的江山社稷都可能会保不住,那样的话,英国公府还留着干什么?”
“陛下慎言。”柳溥立刻劝道,脸色也有些难看。
不过朱祁钰没心思和他废话,直接驳斥道:“安远侯,朕知道你也是武勋,但是现在事关国战,不是替谁说情的时候。”
“今日朕招你和其他人过来,是为了让你们推举一个继任之人,不是让你给他张輗说好话的。”
柳溥也有些尴尬了。
皇帝说的对,现在不是追究谁有什么责任的时候,而是需要找出来一个继任者,去接手宣府方面的十万大军。
要是这个人选没挑选好,那大明的江山社稷可能真的就要垂危了。
见柳溥不再说话,朱祁钰也没有继续搭理他,而是对着于谦问道:“于爱卿,你对于这个人选,是否有人推荐?”
于谦想了一会儿,道:“臣以为都督佥事孙镗可以接任。”
孙镗这个人朱祁钰还算熟悉,知道他打过京师保卫战,指挥能力还算不错,刚想点头答应下来,却听到宁阳侯陈懋突然出声道:“老臣推荐大都督府右都督张軏,请陛下恩准。”
“英国公府的张軏吗?”
朱祁钰眼睛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