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当日,朱祁钰和谭裕几人在府内饮酒作乐,谭裕几人大醉而归。
又过了一天,朱祁钰正在府内逗弄儿子的时候,谭裕闯进门来,一见到朱祁钰就大喊:“郕王殿下,牛尾巴死了。”
朱祁钰一愣。
谭裕又道:“昨日回府的路上,我又去了一趟顺天府,打算找王老头说一声,结果刚到门口,就见到有人抬着一具尸体出门,我看了一下,居然是昨日咱们抓的那个牛尾巴。”
朱祁钰这才想起来牛尾巴是谁。
待他反应过来之后,突然一摸下巴,道:“这事不对啊。”
正常来说,牛尾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大明朝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但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只是因为惹到了郕王殿下,居然就被弄死在大牢里,这非常不正常。
他不过是侠义堂排名最尾的当家之一,平日里不过是调戏一下民女,放点高利贷,敲诈一下小商小贩,抓绿娥也不过是她爹欠了印子钱,拿她去抵债而已。这点罪名最多也就是流放边塞,戍边赎罪,完全达不到斩监候的罪行。
但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小人物,居然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顺天府的大牢里,而且是刚刚抓进去一天就被弄死了。
“到底是谁弄死他的?”朱祁钰想。
自己肯定没弄死他,昨天他在府里喝醉了,怎么可能去杀他呢?
顺天府尹王直?他更没有理由。
朱祁钰把牛尾巴弄进顺天府,并且上本参他,最多也就是一个疏忽的罪名,算上徐班头的话,也就是再有一个御下不严,这点事对他完全没有影响,最多就是罚几个月俸禄而已,他也不靠那点俸禄生活。
但是一个人死在顺天府的大牢里,这个事如果闹起来,那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
不论哪个朝代,地方官府想要杀人,必须进过刑部复核,皇帝勾决,然后才能秋后问斩。皇帝平时日理万机,操心国家大事,还得去后宫做勤勤恳恳的小蜜蜂,哪里有时间总是去关注地方大牢里的囚徒呢。所以刑部基本上都是每年初秋统计一下今年要杀的人贩,上奏皇帝勾决,一次性解决问题。
虽然皇帝不会怎么关注要勾决的人犯,但是,杀头的权利理论上仍然掌握在皇帝手里,地方上不允许随意处决人贩。如果一个人不明不白的死在牢里,除非压下去,不然御史台和刑部肯定会派人调查,到时候怎么都会有更大的麻烦,甚至丢官的情况都时有发生。
所以,王直不会杀他。
最后一个嫌疑人是徐班头。不过仔细想想,徐班头也没有太强的杀人理由。
徐班头最多也就是贪污受贿,勾结帮派欺压百姓,大不了去职就是了,严重点发配就是,不至于杀人。
至于自己,朱祁钰完全没有考虑进去。
开玩笑,自己杀没杀他还不知道么?
前天他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人交给谭裕押送顺天府的,不少百姓都尾随了一路看热闹,人都交到顺天府手里了,该审的审,该判的判,和自己已经没多大关系了。
所以,目前没有什么嫌疑比较大的人物出现。
当所有的嫌疑人都排除掉,牛尾巴死的这件事就很可疑了。
朱祁钰问道:“你见到牛尾巴是怎么死的?”
谭裕答道:“没仔细看,据说是撞墙自杀而死的。”
朱祁钰点点头,没说话。
看来这个年代的人就已经发明了躲猫猫这种事了。
朱祁钰这面没着急,谭裕倒是着急了,道:“他怎么死无所谓,但是我听有人说,是您派人去杀了他的,据说已经有御史知道了这件事,正打算上朝的时候弹劾您呢。”
朱祁钰撇撇嘴:“哪个御史?脑子进水了么?”
谭裕道:“不知道,只是有风声传出来。”
朱祁钰想了想,摆摆手道:“没事,先不管他。”
然后继续道:“你去查查牛尾巴死的时候见过谁。”
谭裕疑惑道:“查他干什么?”
朱祁钰道:“这个我自有道理,等查出来你就知道了。”
谭裕点点头,转身安排人去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