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沙漠鼠拉了铁芳一下,说:“你既想入伙吃饭,还要想著在这条路上活命,可就千万别招薛大爷生气!”
铁芳却一笑,说:“我也不是招谁生气,不过我们全是江湖朋友,英雄好汉,何必跟个妇人一般见识?”
薛瑶说:“见识你妈!你小子还想叫我带你去见吴大少爷?你快点放开我的拳头,不然我当时就要你的命!”
沙漠鼠在中间连连劝,铁芳使力压下了胸中的怒气,只得把薛瑶的拳头撤开。不料薛瑶随之就一脚踢起,骂这:“狗婆!冲著这小子,我也得踹死你!”粉菊花一声尖锐的叫声,被踹倒在地上不住“哎哟哎哟”直哭;同时,薛瑶就“锵”的一声抽出刀来,才要举起,不料“吧”的一酒壶飞来正打在他的鼻子上,他痛的运眼睛也睁不开了。
此时海螃蟹就要翻桌子,桌子却被铁芳用力按住,使他无法推翻,他要抽刀,铁芳却过去反柠著他的左臂,往下去按。他大骂,挣扎,铁芳一脚就端得他也趴在地上,铁芳又过去急忙抱起粉菊花扔在院中,沙漠鼠也早跑出去了。野马薛瑶趁铁芳不备,他抡刀就砍,铁芳一闪身,他的刀不但砍空,反令铁芳握住了他的右臂,又一按,同时将他的刀夺了过去,“当啷”的一声也扔出了屋去。
薛瑶暴喊著说:“小子!你真不要命了!”
他挺腰抡拳,来打铁芳,铁芳却连推带打,“咕咚”的一声将薛瑶也推出了屋门。那海螃蟹由地下爬起来,钢刀出销,先跳上了桌子,用脚踏碎了许多碗盘,铁芳突然弯下腰,双手同时抓住桌子脚向后蓦掀,只听“咕咚哗啦”声音极乱极大,连桌子带桌上的人全都向后翻去,海螃蟹也摔在地下,桌子反压在他的身上。外面的野马薛瑶也爬起来,拾刀向屋中扑来,铁芳却早自炕洞内抽出了宝剑,迎出去,二人就在昏暗的院中交战起来。各屋中的人都纷纷惊喊,关门,海螃蟹也自屋中爬出,但铁芳已一剑挥去,野马薛瑶怪声惨叫,刀连著一只右手一齐被削落,海螃蟹爬起来趁空就逃走了。
铁芳也不去追,把那痛得都说不出话的薛瑶连踢带端,打出了店门,他就“咕咚”的一声将店门关上,并搬了大石头顶上。然后他手提宝剑站在院中大声说:“各屋里的人都不要怕!有甚么事情都由我挡!”
各屋中却没有人敢答言,铁芳又走回那屋内,一看不但桌子倒著,凳子歪斜,盆中的炭都散了满地,一枝烛正掉在那件狐皮袄上,冒起团团的黑烟,眼著就要著火。铁芳先赶紧把这枝烛拿起来,将被烧的皮袄也拿著扔在院中,渐渐屋里的烟才散净。
这时店掌柜、店伙们、客人们才都纷纷地出屋来看,并杂乱地说著,都说是铁芳闯下了大祸,院当中环扔著一把刀跟一只整整削下来的“野马”的手,全都没有人敢动。
沙漠鼠却惊慌慌地跑来,把铁芳拉在一边悄声说:“大爷!今天怎么啦!你怎么忍不住火儿呀?
其实,事情倒不要紧,也不大能连累得著我,这个地方只是他们两个,黑山熊的喽啰在这里住的还不算多,可是当初咱们为其么呀?为的不就是去见吴元猛,上祁连山吗?现在趁早儿逃命都怕来不及啦!还想上祁连山吗?我的大爷,你可也真忍不住气!”
铁芳却摇头说:“不要紧!祁连山我还照样要去,凉州府会吴元猛我还非去不可!”
这时那粉菊花云鬓散乱,脸上挂著泪痕,急急走过来就说:“到凉州去!凭甚么不敢到凉州府去呢?别说只是砍掉了野马薛瑶的一只手……”
沙漠鼠说:“你可知这薛瑶是黑山熊的外甥呀!”
粉菊花说:“就是真把黑山熊杀死了又当怎样?我认得金大娘,我甚么也不怕,连吴元猛都不能够把我怎么样!”她挥动著身子,忿忿有理、振振有词地这样说著。
沙漠鼠也点了点头,说:“好吧!王兄弟是因为你才惹出的事,只要你能够挺起腰来,保护住王兄弟,到了凉州你真能够见著金大娘的面,那就自然万事俱休了,可就是只怕你也见不了。”
粉菊花顿著小脚说:“我一定能见得了!柳素兰跟我是干姊妹,只要她还在凉州府,我就能够见得著金大娘!”
沙漠鼠说:“好吧!凭命闯吧!反正我一定送你到凉州去。可是王兄弟,我看你还是快点想个办法,免得吃亏!”
粉菊花把铁旁的胳膊拉住,著急地说:“不要紧!你就是不想见吴元猛,你也用不著不敢到凉州府去。”
铁芳冷笑著说:“我为甚么不敢?我到了凉州,还是非先去拜会吴元猛不可,我倒要看他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粉菊花说,“他绝不如你;你真是我在甘凉这上第一回看儿的好汉!”
沙漠鼠一听了这话,就把两个人各看了一下,他就溜开了。
铁芳却纳闷了半天,就忍不住问说:“你说的那个金大娘又是怎样的人呢?你何妨先告诉我?”
粉菊花摇头说:“你也不用管,反正,只要我能到凉州府见著她,祁连山跟甘凉道上的那些王八蛋,咱们就都不怕!”铁芳更觉得诧异了,发愣得简直说不出一句话。
粉菊花拿衣袖擦了擦眼泪,忽又一笑,说:“你看!我身上的衣棠都滚脏了,脸也叫那强盗给打肿了,要不是你把强盗手给砍下来,替我出了那口气,我真没脸见人!真得寻死!”说到这儿,又嫣然笑了笑说:“你等著我,我洗洗脸梳梳头去,待一会儿咱们再说话儿。”说毕,她转过了身子,扭扭捏捏地走了,出了屋,她还喊叫著店伙说:“快给屋里的王大爷另做饭吧!”
第十三回 凉州假意结豪友 寻疑索潜迹探崇楼
铁芳坐在屋里,只是对著一枝已烧了半截的羊油蜡烛发呆,觉得刚才自己行事太卤莽一些。可是要叫自己这样永远当著甚么“王杰”、“王兄弟”、“王大爷”去向两个小喽啰跟前俯首,自己可真不能干,宁可拼出了这条性命!
他的剑尚未放下,店伙又端著菜饭进来,现在可不像刚才那样不拿铁芳当正经的客人看待了,恭敬之中还有点惊惧,先将菜盘子放在炕上,然后笑著请铁芳替他托起来那张桌子。这时院中却又有许多人乱杂著说话,铁芳赶紧站起身出屋,就听院中原是客人跟店伙们正在谈,说:“走啦!是马套著的车,野马薛瑶大概是装在车里边,海螃蟹袁庆叫开的城门,他自己赶著车跑啦!大概是连夜赶到凉州府再去想办法。……”
又有个人笑著说:“他们是真怕了,本来,他们大概有生以来,也没碰过这么大的钉子。只怕走不到凉州,这么长的道,连类动,带疼,野马薛瑶在半路上就许呜乎哀哉啦!”
铁芳一听,那两个贼已经走了,他就急忙拉住了一个伙计,说:“你快给我备马!”
那伙计一愣,旁的人都过来劝说:“王爷!你就也算了吧!何必还追他们!”
铁芳又想不到人家都管他叫“王爷”,店掌柜也过来劝,铁芳却说:“我并不是去这他们,我是想他们若是不走,我倒也走不了啦,因为我得提防他们找来再捣乱,现在他们一走,可知已没有事了,我在此倒不必多待了!”
店掌柜说:“天这么晚,路上黑忽忽的,化的雪又都冻上冰了,你怎么能走?有其么事明天再说好不?难道这一夜你都等不了吗?”
铁芳仍然摇头,这时粉菊花手里捏著几绺头发从屋里跑出来,院子里有冰,她一下就滑倒了,“哎哟”她又叫了一声,幸仗沙漠鼠过去把她搀扶起。她急急地说:“王兄弟你怎么走呀?我不许你走!你要是走,可就真不对啦!”
铁芳说:“那野马薛瑶二人虽已逃走,可是事情不能算完,他们一定会勾人再来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