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那妖怪已经上了顶,悬挂在黑沉沉的房梁顶上,上半身探下来,骨碌碌转动着八颗眼珠子,倒吊着望住他们。戚隐忙拿出归昧,拔了剑鞘,用锈迹斑斑的剑身对着那只大蜘蛛。谁知归昧一震,蜂子一般低鸣,戚隐狐疑地握了握剑柄,手掌心滚烫,有什么砰砰跳动,他好像感受到了归昧的心跳。
大蜘蛛嘶声大吼着在顶上滴溜溜乱转,戚隐看得眼晕,却见戚灵枢迟迟不动,只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发狂的蜘蛛,眼眸中有震惊和迟疑。
怎么……怎么回事?戚隐好像发觉了什么,惶然不安起来。
“我来吧,”云知拍了拍戚灵枢的肩膀,“你退后。”
“你伤成这样,还逞什么能?”
戚灵枢咬牙把他推后。
云知按住他,戚灵枢竟然起不来身。云知冲他一笑,上挑的眼梢无端地勾人,“歇着,让你看看哥哥的能耐。”
戚隐真服了他,这狗贼不臭显摆会死,伤成这样还非要在戚灵枢面前耍帅。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戚隐手里的胳膊,往断臂处一接,臂上瑰丽的符纹潋滟地亮起来。清式改良了偃木手臂,在接口安装了活动机括,不再需要缝合。除了戚隐,所有人目瞪口呆,昭明怔怔地道:“云知,你……你也是蜘蛛精变的?”
云知没理他,抬起头望向顶上的蜘蛛,平日里吊儿郎当胡天胡地,此刻却变得剑锋一般凌厉。
“见教了!”
云知微微下蹲,整个人化作一道森冷的剑光,破碎的白袖纷扬向后,恍如飞蛾的碎翅。剑光逼近蜘蛛三步远,忽然幻化出数十道锋利剑影,剑影相叠,交叉洞穿蜘蛛胸口。紧接着凄冷剑光汹涌一闪,脓腥的血花从蜘蛛苍白的胸膛里迸溅出来。不过一个呼吸过去,它的胸口多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里面有一颗破碎的心脏。
白影回归,云知收剑入鞘,低头整了整自己乱七八糟的衣裳。
戚隐目瞪口呆,“狗贼,你深藏不露啊。”
“早跟你说别小看师哥,”云知抱着手臂,“你自己不信我。”
戚灵枢站起身来,盯了他那条断臂一会儿,问:“你的手臂?”
云知无所谓地笑了笑,“小时候遭遇蛇祸,运气背,胳膊被吃了一条。怎么样,是不是特心疼我?”
他笑嘻嘻地拍了拍戚灵枢,“以后抓到我和小师妹月下饮酒,别送我去戒堂就行。”
这厮受了伤还能贱成这样,戚灵枢艰难地平复了一下心气,问道:“你断臂之事,为何我从来不知?”
这话儿把云知问住了,他奇怪地看了看戚灵枢,“你为何要知道?”
“……”戚灵枢似乎哽了一下,没回答,看了他半晌,道,“二十七道剑影,你剑术分明不在我之下,打假擂的是你。”
云知断没有想到都这种时候了,这厮还有闲情追究他打假擂的事儿,脸上一垮,低头拉了拉戚灵枢的衣角,哀怨道:“小师叔,我都这样儿了,你心疼心疼我呗。”
戚灵枢:“……”
戚隐别开眼,不想看这厮矫揉造作的贱样儿。这一转眼,正瞧见那蜘蛛抖了抖手脚,从地上爬起来。戚隐大惊失色,死命拍云知,“活了,活了,它又活了!”
云知差点被他拍得吐血。大家一齐回头,蜘蛛破碎的胸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戚隐眼尖,看见窟窿中央,碎裂的心脏伤痕消弭,瞬间完好如初,重新开始搏动。
这怪物的心脏竟然能复原!
戚隐震惊地道:“诛心还不死?现在怎么办?”
云知一把抓过他的领子,吼道:“什么怎么办?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