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一愣,“夫人说什么?”
“大叔,麻烦你辛苦一下,我们走回头路,回上午出发的地方去,我给你双倍的车钱!”我大概是犯魔怔了,突然心里极度不安起来,我怎么可以任由一个受伤的人独自留下呢?不行,得回去一趟,那些人的话突然让我有些担忧。
“夫人,这怎么可以,都走了一天了,即便人吃得消,马也吃不消啊,您怎么又要回去呢?”
“大叔,我拉了要紧东西在那里,一定要回去取,大叔你行行好,这东西实在要紧,没了我小命也交代了!”我意图说的严重些,想打动对方。
“唉,这位夫人,不是小老不帮你,这马实在走不了了,不然半路可就废了,你实在急,今天就早些歇了,明儿一大早,咱就赶回去,小老知道一条近道,上午就能赶回去。”车夫劝着我。
看来只能如此,我不懂马,也不能让人家吃饭的家伙累死,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我便起身,将用一晚上整理好的随身的救命包裹牢牢系在腰际,出了门。
车夫倒很实在,也一早准备好了车驾,比来时吆喝的紧,车速也快了不少,抄了小道,一路吆喝着在一片密林里快跑。看来真能晌午跑回驿站也说不定。
昨天在客店里的谈论让我想起殷楚雷曾对我说过的话,想要他命的人很多,现在看来可不止汗爻而已,他说以后的路可能很难走,是指多方面的吧。就在我紧抓住车壁暗想之时,吁!正跑得欢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我的身躯砰地撞在车壁上,我揉揉身侧,探头出去:“大叔,怎么停下来了?”
没听到车夫的回答,回答我的却是一声破晓利空的呼啸声,然后夺的一声,一枝箭正好钉在我脸边的车窗木头上。
发生了什么事?我瞪了眼那枝箭,眼光一转,便看到马车夫瑟瑟发抖指着前方,再往前看,林野之中,一辆驴车晃晃悠悠急跑着,后面有一群劲装打扮的人纵马飞弛正追赶而来,被追的车外挂着个人,真勉力挥动手中的刀,劈飞后面射来的箭只。
这险象环生的一幕转瞬就到面前,我很快看清了居然是殷楚雷和他乘的那辆驴车,就在他要和我擦身而过的刹那,我惊呼了声:“殿下!”
殷楚雷应声望来,就在这一瞬间,天际云蒸霞焕,劲草悲鸣,如虎啸龙吟。我仿佛看到他狼狈不堪的脸上急剧变幻的表情,或喜或悲,或惊或恼,喜怒哀乐,人生百态,皆显现在他的脸上。
我从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如此多而复杂的表情,还没等我细看,殷楚雷劲躯长展,猿臂轻舒,呼喝间飞临到我的马车上,没等马车夫惊呼出声,已被他拎起甩飞了出去。
我吓了一跳,却看到车夫平地里摔了个跟斗,虽然满头灰土却身体无事,而殷楚雷已扬起缰绳,狠狠甩在马匹上,马长嘶着撩起蹄子迈步就跑,只把我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
等我重新稳住身子,眼看着后面的追兵锲而不舍地追赶着,我冲着殷楚雷大声道:“殿下,这是怎么回事?”车太快,我只能用尽乎吼的声音问。
殷楚雷身躯坚 挺,立于辕架上,犹如深涧挺松,威武苍穹。衣杉翻飞,发丝狂舞,汗滴如雨却依然不减他倔强凌厉的气势。听我问话,微侧了下头,眼神从前方转移到我面前。
那深广无垠的眼里,流淌着平湖翰海的寂寞广袤,却又在刹那,涌动起惊涛骇浪,那里的变化让人心悸,我有些瑟缩,却听到他清冷的道:“为什么回来?”
“什么?”我诧异地看着他,一时忘了还身处在杀机腾腾的环境下,近在咫尺的殷楚雷俊颜苍白,但神情不减倨傲,看我的眼里却又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深沉炽烈,夹杂着犹疑不定,仿佛竣巡领地的狐狼,神采幻惑,明灭不定。
“为什么回来?”殷楚雷见我不开口,再次追问。仿佛这是极其重要的问题。
面对后有追兵,杀气弥漫之时,他如此专注这个问题干嘛?
我张张嘴,刚想说什么,脑后凉风追来,殷楚雷一把抱过我轻轻一转,一支利箭贴发而过!
我的天,好莱坞大片不过如此。两骑劲装大汉已经近到马车两边,挥舞大刀向我们劈来。
殷楚雷挥刀横亘,架飞一边的大刀,随即转腕急刺,卟哧一声,传来对方的惨叫声,连人带马仰跌了出去,他又将我狎之腋下,手中大刀如蛇击鹰扑,刀头上撩,拌着又一声惨呼,右边的大汉也被解决掉了。
我的脸被他摁在胸膛上,鼻子里嗅到一股血腥,目力所及,他腹部层层棉布下,正渗出点点梅花来。
我一惊正要抬头,却被他的大手死死压住,我就听得头上金戈锐响,峥嵘鸣镝。脚下马车颤颤微微,四周马蹄连夺,呼喝怒吗,尘土飞扬,真真是险象环生!
马车不知道跑出多少里地,也不知道到底朝着哪个方向在飞奔,我只隐隐听到传来哗哗的水声。
我被殷楚雷揽在怀里左挪右闪,刀光剑影在脸面边,耳际处呼啸而过,只觉得寒风阵阵,透骨心凉。
水声渐渐变大,不远处好象有条大河,就在我想看清前方时,殷楚雷突然揽着我的腰侧飞了出去,只听得哗啦啦一声巨响,有一重物锤在车箱上,只一瞬间,马车便四分五裂开来,七零八落,碎屑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