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尼代托则用一块上好的白手帕潇洒地抹一抹他的嘴唇,盯着维尔福。
维尔福想阻止贝尼代托继续说,却张不开嘴,像是被恶灵附身一样,双腿颤抖。
“你的这些话和你出现在这里有任何关系吗?”审判长不耐烦地问。
“有。”贝尼代托说,“因为在这里,我能见到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在这里?”审判长惊讶地说,声音有些高亢。
维尔福先生用手按住额头,神情恍惚地四周环顾,完全失魂落魄的样子。
“是的,因为他是一名检察官。”贝尼代托带着他和蔼可亲的微笑说。
贝尼代托的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了维尔福,整个法庭因为惊奇而鸦雀无声。维尔福张大眼睛,整个身体向椅子里用力靠,像要把自己缩进去一样。
“维尔福,我的父亲姓维尔福!”贝尼代托朗声说道。
有几个人过去围住了已瘫倒在椅子里的维尔福先生,劝慰他,鼓励他,对他表示关切和同情。
“被告,你要戏弄法庭吗?你想在你的同伙面前以这种形式炫耀吗?”审判长发怒了。
贝尼代托一只手扶着被告席的橡木栏杆,做出个优美的姿势,“诸位;上帝是不允许我侮辱法庭并在这可敬的法庭上造成骚乱的。我刚刚说了,我发誓所说的都是真话,现在,我再说一遍,我父亲是维尔福先生,我很愿意向你们出示证据并解释清楚。”
全场鸦雀无声,只听他一人演说。
“我为了有机会发布刚才那个事实,甘愿冒着被判死刑的危险,自称为万帕,就是为了有今天的机会,在大家的面前,得到一个认证。不然的话,一定会有人暗中阻止我。我现在再说一遍,我是在一八一七年九月二十七日晚上在阿都尔降生的,地点是芳丹街二十八号,在一个挂着红色窗帷的房间里。我的父亲抱起我,对我的母亲说我已经死了,把我包在一块绣有一个‘H字和一个‘N’字样的襁褓里,抱我到后花园,在那儿活埋了我。”
法庭里的人不禁都打起寒颤,他们看见那犯人的越说越自信,而维尔福先生却越来越惊惶。
“但你又是怎么活下来并知道这一切的呢?”审判长问。
“审判长阁下。有一个人曾发誓要向我的父亲报仇,他早就在寻找杀死他的机会,那天晚上,他偷偷地爬进我父亲埋我的那个花园。躲在树丛后面,他看见我的父亲把一样东西埋在地里,就在这个时候上去刺了他一刀,然后他以为地下藏着的是什么宝贝。他挖开地面,发现了我,发觉我还活着,就把我抱到了孤儿院。他把半块襁褓留下,拿走了另一半。三个月以后,他的嫂嫂从洛格里亚诺赶到巴黎来,声称我是她的儿子,因为她有信物,很容易就把我带走了。”
法庭里一片静寂,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点声音。
“说下去!”审判长说。
贝尼代托继续说:“抚养我的继母很爱我,但我那邪恶的本性超过了我继母灌输在我心里的美德。我愈变愈坏,直到犯罪。我不断地诅咒上帝把我造得这样恶劣,给我这样一个不幸命运的时候,直到有一天,我发觉造成这样结果的并不是上帝,而是我的父亲,从那以后,我不再诅咒上帝,而是诅咒我的父亲。自从我落地的那天起,我的命运就悲惨、痛苦和伤心。所以,我一定要在此,说出这番话。”
就算是现在法庭上突然冒出来十个强盗,也不会比贝尼代托的一番话更令人们惊讶了。
“你的母亲呢?”审判长问道。
“我的母亲以为我死了,她是无罪的。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也不想知道。”贝尼代托耸耸肩。
刚刚转醒的腾格拉尔失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喊叫,接着是一阵啜泣,陷入一种剧烈的歇斯底里状态。
维尔福精神恍惚,耳聋脑涨,站了起来。
“证据呢?”审判长问。
〃证据?”贝尼代托大笑着说,“您要证据吗?请看看维尔福先生,然后再来向我要证据。〃贝尼代托始终保持着微笑。
每一个人都转过去看检察官,检察官无法忍受那么多人的目光只盯在他一个人身上。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法庭中心,头发散乱,脸上布满被自己的指甲抓出的血痕。人们开始低语。
“父亲,”贝尼代托喊道,“他们问我要证据。你希望我给他们吗?”
“不,不,”维尔福用一种嘶哑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必了!”他看到人群中的一条小路,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法庭。
71。强盗与公主
维尔福冲出法庭,踉踉跄跄地走在路上。
“维尔福先生。”一个声音从后面叫道。
维尔福回过头,“基督山伯爵……”
“是的,是我。”伯爵回答,“您还记得吗,我还有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