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照着顾景尧的要求给祝霄鸣上了一层深几号的偏干粉底,经过改造,已然看不出原本细腻的肌肤,完全符合顾景尧的要求。
顾景尧又让他们演了一次,这一回祝霄鸣发挥得比上一条更好,表情、神态都没有问题。
但顾景尧还是蹙着眉,斩钉截铁地喊了cut:“不行,拍不了,不是高阳的感觉。”
祝霄鸣的造型和演法都没有问题,然而这还是改变不了他和高阳人生经历的差异所带来迥异的气质,祝霄鸣的眼睛很亮,一看就没有为生计发过愁,高阳的眼睛也很亮,却不是祝霄鸣这样一望见底的单纯清澈,而是在摸爬滚打后仍然保持正义与热爱。
副导演也明白顾景尧的想法,提议道:“要不咱们还是把邹骏请回来吧?祝霄鸣虽然不差,但始终太嫩了。”
邹骏就是之前和祝霄鸣一起试镜的金牌男配,顾景尧若是选用演技精湛的老戏骨,比起祝霄鸣这样的电影新人,肯定轻松许多。
顾景尧沉着脸,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副导演都搞不明白他怎么想的了,祝霄鸣和邹骏有什么好纠结的,谁都知道哪个演技更好吧?
谁也没想到《一封遗书》的第一镜就出师不利。
化妆师作为业内有名的妆造,各个名导的剧组都待过,自认技术一流,偏偏在顾景尧这儿栽了个跟头,没好气地和祝霄鸣抱怨道:“你说顾导是不是故意刁难我,我都把你化丑这么多了,怎么还说没有高阳的感觉?”
祝霄鸣朝化妆师笑了笑:“姐姐别生气啦,顾景尧讲话不好听,我们别理他,他还说过我靠脸走捷径呢!”
化妆师叹为观止:“哇,这么过分,那你还帮他演戏?”要是她被人质疑技术,不和这人老死不相往来都算轻的了。
然而祝霄鸣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嘻嘻哈哈地朝她呲了呲牙:“他说我靠脸走捷径,我现在不就把脸涂了嘛!”
曾几何时,这句话祝霄鸣也记了很久,委屈过,愤怒过,但当他变成猪咪走进顾景尧之后,他就知道顾景尧说这句话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提醒他作为一个演员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
祝霄鸣有这样一张脸,免不了会接受各方质疑,但若是他的实力够强,加诸于他身上的偏见自然会不攻而破。
因此,当顾景尧决定先拍摄其他镜头,暂停主角戏份的时候,祝霄鸣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顾景尧要说的话,听起来会很不近人情,他看了看祝霄鸣,难得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尽量让语调显得不那么严苛。
“我会安排你去别的剧组当几天群演,找一下高阳的感觉,如果你还是不行……”
“如果我还是不行,你就换掉我呗。”顾景尧怕祝霄鸣委屈,谁知道祝霄鸣根本不在意,气势满满道:“只不过,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顾景尧愣了愣,在这一瞬间,他仿佛被祝霄鸣透亮的双眼击中,这才是他选中的男主角。
他勾起唇,微笑道:“好,那就让我拭目以待。”
在影视基地里,群演就像流动在各个剧组的零工,他们扮演的角色很小,甚至没有正脸镜头,但没有他们电影也无法完成拍摄。
这样的一群人来自五湖四海,有各种各样的经历,操着不同的口音,都是祝霄鸣从前没有接触过的。
祝霄鸣需要历练,顾景尧也没有放任他不管,他派了一个摄影跟着祝霄鸣,让摄影随时记录下祝霄鸣做群演的过程。
群演作为剧组食物链的最底端,一般通过群头牵线,得到工作机会,属于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活计,混乱的工作环境使群演的权益保障堪忧,更别提福利了。
山河作为最大的影视基地比其他地方好上一些,有专门的演员工会,帮群众演员处理纠纷,同时也监督市场环境。
但只是聊胜于无,群众演员的工作依然很辛苦,从上戏到下戏,主角或许只需要拍四个小时,群演却要为这四个小时而等上一天。
祝霄鸣先去了山河的群演工会,工会门口已经等了一些人,都是在等着接戏的群演,男女老少各种年龄都有。
祝霄鸣默默观察着他们,思考自己究竟和一个真正的群演相差在哪里?
小于不放心祝霄鸣,跟着他一起来,此刻正在边上义愤填膺地骂着顾景尧:“顾景尧这也太欺负人了,他是不是故意报复?明明是男主角,怎么还得来跑龙套,就算他是半个老板加导演也不能这样啊,我看我们还是找美玲姐说说吧。”
祝霄鸣歪了歪脑袋,轻松道:“说什么,说我明明要演一个群演,却连群演怎么当都不知道?这些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演戏哪有那么简单。”
两人正说着,一位中年大叔拿着喇叭走了过来,周围蹲坐的人立刻站起身拥了过去。
“演古代小兵,要年轻男的,包饭,120一天!”
祝霄鸣赶紧拉着小于凑了过去,举手报名,中年大叔在他们身上扫了一眼,要走了小于。
祝霄鸣指着自己的鼻尖,眨了眨眼睛:“我不行吗?我看要求都符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