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乞低着面孔沉思了好一阵,才毅然决然的道:“也罢,我与你之间的这笔帐,就此一笔勾销,再也不去提它!”
方若丽甫闻此言,欣喜振奋之情溢于言表,甚至比君不悔更要高兴。
“大叔,你说的话可是当真?”
用力颔首,顾乞正色道:
“自然当真,此是何等大事,岂容玩笑?再说,对于一个救过你命的人,你还能把他怎么样?如果人家不是心存仁厚,那时节只要稍稍打个马虎眼,这条老命必得报废,犹何来恩怨可叙,强弱可言?”
方若丽拍手笑道:
“说得好,大叔,你老总算是想通了!”
君不悔却谨慎的道:
“多谢顾老宽看之德,但是,对那沙家人,顾老又将如何解说?”
悠悠叹了口气,顾乞沉缓的道:
“我自有我的说法,当然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愤怒与不满,不过,我有信心能够劝服他们……事情既做了决定,便不免有所承担,这些枝节你无庸挂怀,好歹我设法把这般梁子化解也就是了。”
君不悔躬身为礼:
“再次谢过顾老成全。”
摆了摆手,顾乞苦笑道:
“大家都有难处,不说也罢,只是我要提醒你,我们的帐虽已了结,那‘骆马鸳鸯’却对你衔恨至深,恐怕不甘就此偃旗息鼓,小友,朝后下去,你还得留意他们,万万不可疏忽!”
一声“小友”,叫得君不悔颇生感动,他神色非常恳切的道:“但得顾老谅恕,已是心定神安,‘骆马鸳鸯’那边,我自有应付之道,尚请顾老释那。”
顾乞注视着君不悔,流露着少见的和悦之情:“这趟去替你吉大叔办事,务须加意谨慎小心,莫出差错,记得早去早回,要知道有多少人牵心挂肠的惦记着你--”说着,他含有深意的望了望方若丽,而方若丽粉脸骤热,羞得将颈儿低垂,两只纤巧的小手互拧着,竟一时没有个置放处,于是,顾乞呵呵笑了,笑得连君不悔都窘态毕露,尴尬到不知如何应对才好……天空阴郁,云层灰暗,凄冷的北风阵阵拂卷着,使人的心头上也似压着一块铅,沉甸甸的,说有多窒闷,就有多窒闷。
荒寒的驿道上景致更是一片索落,但见枯树残枝,漠野涧溪,远山近岭便笼罩在飘忽迷漫的烟瞩蒙蒙中了,偶而一只孤伶伶的鸟儿飞过。声声哀鸣益觉情怀凄清。
方若丽陪同君不悔慢慢的朝前走,君不侮手里牵着缰绳,跟在他身后的,是另一匹黄膘骏马--方梦龙送的,侧脸瞧着君不悔,方若丽的容颜幽怨:“君大哥,你真不要我跟你一齐去?”
君不悔艰涩的笑着:
“我已向你解释过多次了,小丽,这次去办的事,比已住任何上次都要来得凶险,我怎能引你身涉危境?”
方若丽有些赌气的道:
“你就是这么小看我,以为我是个女人,本领不足,胆量又小,跟着你会给你凭添累赘,能把我搁着就搁着,君大哥,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君不悔忙道:
“我哪敢这么想?小丽,江湖恩怨,一向波谲诡变,难以把握,况且刀枪无限,碰上哪里掉哪里,岂是玩笑得的?你安安静静的在家中等我回来才是上策,跟在一起,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不但我终生负咎,对伯父又如何交待?好小丽,你从来都是体谅人的,这一遭,务必也体谅体谅我,别再叫我增加精神上的负累……”哼了哼,方若丽道:“动粗的我或许不行,可是你忘了我还有个好头脑,能帮着你出点子、设计巧,咱们俩一文生武,既可斗智,又可比力,搭配起来便天衣无缝,所向披靡,有这么一个好帮手,你却放着不用,偏偏自己独个儿去闷着头瞎撞,这不叫愣叫什么?”
换了一只手去攒缰绳,君不悔深深呼吸几次,才垂着目光道:“主要的是,这趟要办的事用不着斗智,也没有什么需要出点子,设计巧的地方,堵上了,把话撂清,跟着动手结帐就行,三下五除二,简单利落,你的大才巧智,只怕派不上用抄…”方若丽悻悻的道:“说来说去,你总不让我跟着就是了,如果换成管瑶仙,看你还有辙没辙?”
提起管瑶仙,尤其是从方若丽口中提起管瑶仙,君不悔心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感受,什么样的滋味全混杂其中,但无可免的是那一份尴尬,那一份歉疚,那一份做不下的抉择--对管瑶仙或是对方若丽,他实在不知道将来如何收场是好。
察觉君不悔的沉默有着窘迫的意味,方若丽不由又放缓了语气:“君大哥,你不高兴啦?是不是因为我提起那个人而冒犯了你?”
君不悔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