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映照中,他的脸色难得稍微轻松了一下,也是他多日里第一次感受到一股与人交谈时的平和。
最英勇无畏,还要仅次于张周……听起来像骂人,但又明白孙上器作为锦衣卫千户,其实就是张周身边的扈从,此人本就是个百户,是靠张周给提拔上来当正千户的,自然是站在张周那边的……不说自己的老板最英勇,难道说他这个临时的同一战壕的战友?
“此战也不知结果如何,也不知是否还能共事。”
王守仁如今还算是微末出身,不过是个新科进士,所有的威望近乎都来自于张周的强行赐予,所以他在跟他并肩作战的孙上器面前,也没什么架子。
孙上器咧嘴一笑,露出牙齿道:“不敢奢求还有机会,但若还有机会为王先生效劳的话,一定效死命。”
“先生之名,当不起。”王守仁感受到孙上器称呼的变化,似乎也感受到孙上器发自心底对他的尊重。
这是患难与共所产生惺惺相惜之感。
自己不是孙上器的老板,甚至孙上器还是来帮他的,但他却跟孙上器之间有了患难与共的同袍情义。
孙上器道:“王先生客气了,您这几日的指挥若定,让卑职大开眼界,或将来定可成为大明之名将,光这一战,您的威名便不亚于威宁侯。卑职以后恐怕是没有机会在您身边效命。”
“孙千户,你抬举我了,都是为朝廷效命,这一切都是……张制台的安排。”
王守仁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
整场战事,他也算是尽全力了,但一切都是按照张周的计划在走。
现在南下遇挫,还要等张周的援军才能死里逃生,他甚至都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跟张周抢首功。
再说……就算是他自己抢,谁又会认同呢?皇帝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甚至还要临时委命为工部主事的初出茅庐的小子为首功?
随即王守仁便见到刘贵正在那拄着自己的佩刀打瞌睡,点头赞许道:“你也很好。”
刘贵一怔。
这是在说我?
我就是个跟着军队出来打酱油的,虽然我是锦衣卫,但以前连刀都没拔过,战场上总是躲在后面,哪里有危险……我一定不会出现在哪里,甚至在威宁海一战我都是在后面看守战俘的,这位少帅居然觉得我也很好?
孙上器笑道:“刘百户,这是王先生对你的欣赏,你年纪轻轻,就能得到张先生和王先生两位大才之人的欣赏,你将来前途无量。”
“多谢赏识,我……卑职……尽力而为。”
刘贵虽然显得很精明,但关键时候总是有点脑子不够用,就好像当初能被张周坑十文钱一样。
但他眼光和能力都还不错,重点是他好像一只山鼠,总能刨坑打洞找到自己的所需要的东西,或者说他的时运很好。
“报……关参将回来了!”
“升帐!”
……
……
临时的指挥所内。
但凡是有名有姓的将领,都被拎过来,连马仪也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过来参加军事会议。
关敬打探敌情回来了,给王守仁带回来的情况,也不能算是多糟糕,但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火筛本部应该还没回来,但他在后方的几路人马,本来可能是用以防备其余部族的,现在都汇集过来,加上他们从南边过来的前旗人马,合起来在万数以上。并且已经开始安营扎寨,但或许是忌惮于我大明的火炮,他们的营帐扎得比较松散……”
万数,对于大明这路人马来说,不算是什么劲敌。
这种野外作战,大明一方还有火器作为优势,对方也不是火筛部族中最精锐的主力,大明军心士气还比较旺盛,有敌人的人质在手。
只是以一敌四的话,别说是突围,就算是把他们战胜,也不是不可能。